夜很静很静。半夜醒来,我的眼里尚还湿润。不知何事入梦,不知梦见何人,竟使我觉醒,并难再复眠。季节已是深冬,城市的体温尚可可触摸。西伯利亚冷风被挡在窗外,跳跃着,渐渐在疲累后,消停下来。我的脑海依次闪过年迈的父母、乡村的夜空、月色下的麦场、紧张收获的田野、老三家的大黄狗
昨天曾回到家里看望父母。两个人在老屋里住着,显得朴素、安静和规整。生着传统的煤炉,但并非一直敞开着让燃。我们到家,把火打开,是给予的一种极奢侈的待遇,这里前脚离开,他们便又把火给封上了。
母亲又纳了几副鞋垫,我的两双,我儿子的一双。上边还标着字母,嘱我要注意对照清楚。母亲说过去咋就不知道累,浇地浇一夜,第二天还照样下地干活。而现在鞋垫也纳不动了。在我的记忆中,坚强的她从来就没有服过输,而今,母亲却在岁月的残酷中,不得不败下阵来
我拿着这几副鞋垫,看到上面细密的针脚,仿佛又听到寒夜里、油灯下,妈妈手摇纺车的声音。小时候,白天看到的妈妈总是在不停地劳作,夜里看到的妈妈总是与针线为伴。而今,妈妈再不用为我们做衣裳穿了,但她每年都要纳几双鞋垫分送给孩子们。妈妈,我知道,鞋垫里纳进的不仅是您浓浓的慈爱,更是您希望我们把路走好的祝愿啊!
父母手里有几万块钱,和我商议几次,一直要分给孩子们。不给他们钱已经够可以了,怎么还能花他们的钱呢?我坚决不肯。这次回家,爸爸又提出这事。妈妈说:你就同意了吧。这是你爸爸的一点心意。妈妈哽咽了:小时候,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大人亏欠你们太多。现在有点钱,我们握着干啥?
那时候,爸爸在庙口一个学校教学,每次回家,他总是一面走,一面拣路上的煤坷垃。妈妈说,你爸爸连给你们买点糖块的钱都没有。就这,每当爸爸回来,你们还高兴得不行,跑着争着去把那半袋煤块接过来。唉,那日子哟!听到这里,我转过头去。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热泪了。
父亲心脏不好,母亲胃有毛病。平时他们有点不舒服,自己满跚着到村里的诊所看看,总是瞒着我们。前些日子,妈妈的胃里实在难受得厉害,才打电话过来。后来,去看了一次,开了些药,但效果不大。这次,我跟他们商量,想再去看看。本来,已经定好的事,我已作了准备。可妈妈昨晚又打来电话,嘱我不要紧张,不要慌,弟弟又给她买了些药,吃吃再说吧。
父母总是这样,时刻替孩子们想着。他们怕我一直想着看病的事,去耽误工作,或者急躁,就又反过来操我的心了。
家乡的几间老屋是我们的根,父母是我们的魂。每当遇到喜乐的事或遭遇困难的时候,父母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爸爸妈妈,在物质的给予上,你们觉得也许是不多的,但在精神和意志的培育上,你们却给了我们一座用之不竭的矿藏。
夜深了,鸡开始打鸣。父母如一盏明灯照着我,又开始计划新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