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城市与乡村的边缘,有一处有时安静有时喧闹的院落。院落最好建在小溪旁边,枕在枕头上,不想入睡的时候能依稀听到潺潺的水声,院落的不远处最好有一座小山,清早当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时候就能听到各种各样鸟儿的啼鸣。披衣下床,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推开窗子,一眼就能看到眉黛也似的小山,呼吸到来自山上被树林过滤的空气。院墙不用多高,也不需要多么坚固和豪华,用青竹作篱笆即可,疏疏朗朗的,一阵风过,竹叶奏出长短相间高低相和的音乐;院中无需多景,三株两株梅花如果显得太孤单的话,那就补几棵梨花与丁香吧——当然,还应该在青竹附近,种几圃不同种类的菊花,这样与月光相伴的就不仅有高贵的骨,也有优雅的韵了;在院落的当中,在梅与丁香旁边,一定要安一个圆形的石桌,配四五个鼓样儿的石凳,这样在清风与明月相伴的夜晚,我可以静静地享受月光,享受清风拂过面颊的宁谧,或者邀三两好友,侃几句天南地北,扯几句似水流年,或者干脆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凭时光像水一样流过我们的手指。
2、房子一定是平房,只要能挡风雨和寒冷就可。最好是用山上的青石建造,然后用白色的水泥钩缝;房子不需要多大,但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客厅,在我感到生活的无趣和寂寞时,约几位哥们聊天或打牌时不感到局促;一定要有个可以让我自由摆放东西哪怕乱得无法立脚也没人唠叨的卧室——因为我的卧室一定也就是书的卧室,地上、床上、窗台上、桌子椅子上、只要有空的地方就会有横着立着扣着卷着的书,保持它们的姿态,谁也别来干扰它们的生活。书橱当然可以有,但不要太大,更不要太多——太大或太多都会让我惭愧甚至让我感到沉重,放在书橱里的最多是笨重却又无法缺少的工具书,只在我需要的时候招之即来,我所喜欢的书一定在我的床上,在我的枕头旁或者在我的手和脚一动就能碰到的地方。哦,对了,这个平房最好有个不大却也不小的窗——太小了,我会感到压抑;太大了,我会觉得空旷。
3、在我的客厅茶几上,一定要摆放三两种茶叶,当我的朋友或者哥们来时,可以让他们选择适合自己口味的沏上,看着青青的叶片在水杯里沉浮,杯口的轻雾氤氲着幽幽的清香,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让身体最舒服的姿势,或者把自己深埋进沙发,或者半坐着跷起二郎腿,雅与不雅根本无需考虑,也根本无人在意,爱抽烟的就享受烟雾缭绕似神仙的轻松,不爱抽烟的最多笑着骂几句不咸不淡的怪话——骂人的没意识到自己的粗鲁,被骂的也根本没感觉到对方的不满,甚至内心里还会涌起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温暖和快乐,就这样喝茶,就这样抽烟,就这样七七八八地聊着,也许有些事已经聊过多少次,也许有些话已经成了习惯,但说的没觉得自己八卦,听得也感觉不到重复和腻烦,就像那同样的话语重复千遍,每一遍都是幸福的厮守和陪伴,家庭当然会聊,单位也一定偶尔聊到,谈到办公室谁谁谁的绯闻时,也许都会表现得义愤填膺但最后总会加上一句长叹:“唉,瞧人家这日子过的。”话音里满是怅惘和遗憾,如果当中的哪一个经历了一次艳遇,那他除了当场挨几个老拳之外,他一定还会主动破几文小钱设一个小小的酒局,弥补对方失落的心。
4、这种朋友一定不要太多,三两个已经足够——因为这种朋友不是用来装饰的,经营太多实在没有必要,不妨宁缺毋滥吧,再说你生活在茫茫人海中,能够真正做到用心灵而不是用权衡来沟通的朋友又能有几?不管他当着大大小小的官儿,还是腰缠万贯的款儿,当然也不管他是既穷且硬且酸的平民百姓,生活中他们生活在各自的系统里,活跃在各自的圈子里,志得意满也罢,壮志凌云也罢,自甘堕落安于平凡也罢,没有谁会考量自己的身份,没有人会计较对方的志向,只要其中一人相约,能推的应酬也就推了,能向老婆说的谎也就说了,能耍的赖也就赖了,碰上老婆实在不高兴横竖不同意的时候,大不了让老婆和那个邀请者直接对话。有时也许会玩得很晚,有时也许会喝得放肆,晃晃悠悠回家少不了挨老婆一顿臭骂,但我们一般只会嘿嘿一笑,有错就改,改了再犯,生活不就是斗争嘛,套用毛泽东他老人家的话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老婆斗当然也就其乐无穷了——斗不过老婆,难道还不能被老婆斗吗?恨铁不成钢是老婆你的权利,可屡教不改也是老公我的自由吧。
5、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况且也没有做圣人的志向和潜质,那么除了几个死党哥们以外,我肯定也希望能在这唯一的生命旅程中遇到一位或者两位自己喜欢的女子,也就是雅人们所说的“红颜知己”吧。这个女子年龄大点也罢年龄小点也罢,大学的教授或者讲师也罢,商业的奇才或者精英也罢,甚至是开一个小小门面摆一个馄饨摊儿当街叫卖也罢,也许她就在你的附近,三脚两步就能走到她的面前,也许她远在天边,十年八载也没有见面的机缘,这都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她一定要长得养你的眼,一频一笑顺你的心,利利索索得让你感到温暖和安心,最重要的她说话不一定太多,但说的每一句话能让你感到踏实和贴心,每一句都说到了你心眼最舒服的地方,也许只是偶尔的一通电话,或者偶尔的几条短信,让你在平淡的日子里感受到你的存在,感受到你生活在另一个人的真诚牵挂里,当然也会见面,倒不一定非得在什么轻音乐伴着咖啡的香艳小屋里,也许只是在喧闹的城市一角觅得一个安静的位置,喝几杯清茶,扯几句闲篇儿,或者她也有了兴致,叫三两样朴素的小菜,给人拿一瓶北京小二儿,随意地抿那么一点儿,大半个日子就这样离去,来了也就来了,双方都感到淡淡的喜悦,走了也就走了,连那不舍也只是淡淡的,或者也许会有失态的时候,但没有哪一个包含着主观的算计或者祸心——这样的朋友,双方的家庭也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许只是感受却也不需要究根问底。亲近当然是会有的,但那种亲近大多都在各自把握的尺寸之内,彼此珍惜所以也就彼此安心。她时时在,在你的梦里或者牵挂里,甚至你也会做与对方相关的荒唐的男人的梦,但醒来最多只是哑然一笑,就让那种亲近的荒唐温暖你的梦吧,她在,更多只在你的心里,温暖着彼此的日子。
6、在自己平凡而又琐碎的工作中,我希望每天都带着喜悦和期待上班,然后带着幸福和满足回家。那在别人看来平淡而又枯燥的生活,自己能够从内心里感到幸福,那日复一日的简单重复不属于你,每一天的工作似乎是相同的,然而却都能让我寻找到活着的意义,什么是人生的意义?过有意思的日子,让自己的劳动带给别人帮助,让别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多多少少地受益,让自己感觉到对别人还有价值,在别人的快乐中寻找到自己的快乐,在别人的感谢和认同里发现自我,生活原来不光是灰色,原来在别人埋怨的灰色里也有着快乐的因子。
7、工作之外,除了与好友品茶喝酒甚至偶尔地放浪形骸之外,我希望有一些属于我自己的安静的时间——安静但不寂寞,形单却不孤独。关上房门也就关上了外界的喧嚣,我可以捧一本自己早就想读的书,坐着趴着甚或侧着躺着,静静地通过文字与外界对话,时间和空间也许都有自己的壁垒,但当我打开书本,文字会轻松地叩开对方的门拴,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人种也罢,民族也罢,时代也罢,在这静静的书房里全都安静地躲到了一边,活跃着的只有思想,听得到的只有书内书外心灵的共鸣,这个时候的我,是最快乐最富有当然也是最幸福的,是的,我生活在小小的市镇然而却又远远地走出了市镇,我浸泡在平凡然而却又远远地脱离了平凡……
8、有时候,突然想写点什么,然后,我就写点什么。没有人催逼,也没有人引诱,没想什么微薄或者丰厚的稿费,也不用想什么大红大紫之后的粉丝和签名累得手抽筋。只是想写点什么的冲动来了,然后就写点什么。我一方面压抑着那贸然而来的灵感,它总是那么冲动来去匆匆,另一方面又在捕捉灵感火花的同时斟酌着文字。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几乎都是安静的,时间几乎都是静止的,似乎在电脑前活跃着的,只有我的思想,只有那思想活跃着的快乐,此时的我几乎忘了自己,就像那闯进花丛的蜜蜂只顾采蜜而忘了自己一样。
9、最后,我要把最大的期望留给我的家人,就像在酒桌上要把最重要的话留到最后,并且要单独交流一样。我希望我的老爹老娘能够身板硬朗,对于七十多岁的他们,我不敢奢望万寿无疆,但我希望他们能够舒心而健康。在我每次的问候中,他们都能笑呵呵地说着家里的羊又多了几只,那只淘气的小狗又不听话被你们骂得老老实实呆在狗窝里,今天竟然在鸡舍里拾到六七个蛋……我希望每次回家的时候老爹还像以前一样,浅浅地喝几盅白酒,听我的老娘絮叨翻不完的陈年往事,我希望所有的亲人都能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幸福,就像我能够快乐地当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