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

写个小故事。

我第一次百度中国对“婚龄”的说法，是为了查我爷爷奶奶的婚龄叫什么。可惜，十五年之后婚龄就取整数年定名了。如今，60周年已过，70周年未满。

我爸是我爷爷39岁时得到的老来子，我大姑姑今年67岁了。

两年前，全家去无锡看望我姨婆——也就是我奶奶的姐姐，大家走在去饭店的路上，我妈笑着说“你看老夫老妻倒还是手牵手，恩爱的很。”于是，我走到他们面前，说“走慢点，我来给你们拍个照。”接着我爷爷便是连路都不会好好走了，尴尬的很。一年后，我奶奶无意中问过我，“你们家有没有我和老头子的照片？”我说：“有啊，我手机里面第一张就是！”这不是哄老太开心，不是假的。手机在换，相册在更新，但是有些照片是得留着啊。

老两口

之后我在照片的下面加了一行字，“爷爷86，奶奶84，他们出门从来都是牵着手。”因为我奶奶眼睛不好，几乎看不见，在家自己能摸索，在外就得靠老头子搀着。老房子拆迁后，老两口搬来离我们住的近了，吃过晚饭总要到儿女家看看。五六年的光景，奶奶揣在爷爷的手臂里，在同一条路上走过千遍。

从小到大，我写的作文，很少记叙人物。但是，在学生时代某次作文竞赛中，我却写了我爷爷。作文题目我还记得——《读树就是读爷爷》，这篇作文得到分赛区的一等奖，我很骄傲却一直羞涩于把作文给大家看。很多年过去了，文章越写越死，好像再没有写过全文排比的内容。

树的特质就是爷爷的特质。用最近流行语概括的话，一个字，“稳”。

可是最近，爷爷，不稳了——奶奶病了。

12月初，奶奶轻微脑梗住院，12月12日，奶奶住院后，第一次尝试自己走路。在医院走廊，姑姑在奶奶右手边，爷爷走在奶奶左前侧，爷爷像带孩子一样，两手微微张着，一边还让姑姑看着点奶奶（别问我在干嘛，我在后面拍照）。不过爷爷走的慢，倒是被姑姑嫌弃，说“老头子你走边上点，你挡着她了。”

老两口

爷爷稳，奶奶不稳。爷爷听话，奶奶不听话。爷爷慢声细语，奶奶中气十足。奶奶不愿意挂水，不愿意吃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年人的通病，但是奶奶不愿配合治疗这件事，让我们很头疼，让爷爷很头疼。爷爷说，（凌晨）三点醒过来后，思想上就睡不着了。这是爷爷的原话，爷爷做会计做到80岁，四年级的文化水平，老党员，爷爷一旦用上“思想上“三个字，代表爷爷是很认真严肃的。

在医院住了十天，奶奶出院了，回来我们忙活着把床搬到楼下，奶奶靠助步器尚可以自己活动，这让我们还是比较宽慰的，甚至有次奶奶突然说“我可以这样”，说完把助步器拎起来走了一段，把在场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老太自己也笑。

老两口

可是偏偏老太太是个要强的老太太。这一点让我们又好笑又好气。

奶奶心里一百个不甘心自己要靠助步器行走，要让自己照顾了一辈子的老头子倒过来照顾她。奶奶不服老，86岁的她常把“我年纪又不大”挂在嘴上。奶奶脑子一点都不糊涂这倒是真的，而且思维活跃，听个一句两句话她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所以她常常嫌弃爷爷“拎不清”。爷爷耳朵不怎么好，事情反复告诉他，他都不一定能理解。有时候奶奶对爷爷凶，凶过头了，爷爷也急。爷爷思想行事都缓慢，慢而稳，能让爷爷急的也只有我奶奶了。

爷爷和奶奶老两口自己住已经有近20年，所有的家务都是奶奶一个人做。爷爷会烧水，会倒垃圾，近几年才敢用微波炉。不过最近爷爷新添了一项技能，他会烧粥了。

他们前半个世纪的事情我没参与过，不过近20年，在“思想上”爷爷是跟着奶奶的。“老太婆一个人在家呢。”“倒不是冷，就是因为老太婆的事，我思想上心情不佳。”

一直想把爷爷奶奶“你搀着我，我跟好你”的状态写下来。迟迟没有动笔。这次奶奶突然生病，我“思想上”受到了很大的触动，想着要记下老两口最近的样子。

写到这里，该想个题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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