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有序,春日落幕,孟夏至,天地始交,万物并秀。春日里万物慢慢苏醒,到了夏日,一切便热烈地生长着。记忆里家乡的夏是最热烈的夏,而时光不复,只能在记忆里寻几缕,聊以慰藉。
孟夏家乡的昼热烈,绿树浓荫夏日长;夜热烈,星光斟得太满;其色、味、声均热烈,此时灼灼涌上心头。
家乡的夏日,在蛰伏一季,苏醒一季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借着风,呼呼一展歌喉,把山林、田野、路边的草木唱成了浓浓的绿,一派“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的模样。
家乡的夏日善和弦,唱着唱着,它唱出了樱桃红,枇杷黄,梅子青。记忆里的梅子青,藏在妈妈的透明玻璃缸里。加盐晒日光,梅子慢慢褪去青涩的容貌,添糖,再斟些时光,梅子的青便褪成透露着酸甜的棕黄。夏日的味道,也藏在腌好的梅子里。舀几颗,加水,加糖,消暑开胃又解馋。有时还可舀些送粥,独特的酸酸、咸咸、甜甜,伴着粥的清淡,成了恰到好处的爽口。
夏日里,杨梅也是一道出彩的点缀色。家乡杨梅颇有名,五月杨梅林,满树红实缀青枝。记忆里五月的道路,两边也缀满红实,一篮篮的红实。穿着长袖,头戴草帽的妇女们将新鲜采摘的杨梅装入篮,摆在路边,卖力的叫卖声里,有浓浓的杨梅味,诱惑着无数路人驻足品尝购买。那深沉的红有时留在卖杨梅人的衣服上、手上,有时留在路人的唇上。
谈其味,口舌霎时生津,诗人平可正称其“味胜河溯葡萄重”,方岳称“众口但便甜似蜜,宁知奇处是微酸”。其实,杨梅确实有不同甜度、酸度的口感,色泽红得发黑,则甜似蜜;色泽越鲜红,则越酸。潮汕人,大多爱蘸着酱油吃,酸甜和酱油的咸香撞遇,成了每到杨梅季就念念不忘的家乡的味道。
动听的和弦里,还有屋后满树紫得发黑的桑葚,田垄边妈妈买来犒劳我们的西瓜,它红得诱人······
其色、其味时刻拨动心弦,家乡夏日的声也时时在脑海里回旋。
夏日由温柔的鸟声啁啾拉开序幕,它们负责叫醒所有沉醉在夏夜里的一切。接而阳光也加入闹醒万物的行列,炊烟、行人、车辆紧接跟上。于是,万物醒来。花草有声,它们激动地述说昨夜的梦,渴得将露水一饮而尽;昆虫有声,它们交流着新的一天的分工协作;农作物有声,玉米拔节、豌豆伸展、番薯涨大······
慵懒乏困的午后,骄躁任性的夏雨会加入呼唤万物的行列。只一瞬,一声雷震,便可把满天叠聚的云吓哭。淅淅沥沥、哗哗啦啦,哭得动情、急促。但夏雨的敏感和暴躁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盏功夫,它便消失不见,哭泣的云也忽然亮堂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笑吟吟躺在天边。
雨后出门,小孩和大人各怀欣喜。那时,最爱和一群小孩在坑洼处踩水嬉戏;大人则趁着土地松软,携锄去往田间耕地。有时,我们也会跟着去采摘一路娇嫩欲滴的小花小草。
夜晚,蛙声作管弦,纺织娘婉转和鸣,农田和小路热闹得迟迟不愿入眠。那时,天空夜色浓,星星斟得很满,仿佛稍不留神就有一颗两颗星会掉下来。
斟一壶星光夜色记忆里,家乡夏天的颜色,道不尽多彩;夏天的味道,诉不尽怀念;夏天的声音,说不完欢腾。
以前的夏,越来越远,加之背井离乡,夏味也就越来越淡,而恼人的温度倒是更热烈了。
今夏,打开落地窗,一股热浪便不怀好意地迎面而来。记得以前,气温不会高得这么咄咄逼人,午后开轩纳凉、懒摇蒲扇,就着聒噪的蝉声都能顺利成眠;夜里散发乘夜凉,斟一杯夜光和星光就话,时光闲趣。而今,气温升高,午后和夜里多是在空调房里度过。加之年岁增长,束缚的东西多了,那样的闲趣是回不去了。
记忆里的梅子青和杨梅红,也越来越远。真想,回到五月时节,再看一看妈妈的巧手,看她熟练饲弄梅子,再在盐里、糖里、日光里感受妈妈的意气风发和梅子的日渐褪色。可惜,回不到那时的五月了。
时光有序却从不重复,回不去的岁月,只能在记忆里回味,找不回的温情,只能在怀念中发酵。心态温暖向阳,于是旧日模样总有新鲜感动,以此感动在今夏中聊慰自己,继续在孤独岁月里,做勇敢前进的旅人吧。
带着感动,勇敢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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