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中时，有个哥们，特别胖。一米七多点，得有100多公斤。因为体重近乎0.1吨，我们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吨哥。
吨哥好色，喜好东瀛文化，且博闻强识。他形容女孩子好看，连“真他娘好看”这样通俗的语气词都用不上，直接一拍大腿：“太TM像XXX女优了。”
记得以前做数学题目，总会听到吨哥在后面突然“噗嗤”一笑。我们就知道，卷子上肯定有某些数字，让他联想到了熟悉的岛国番号，遂春心荡漾，喜不自胜。
这么一回想，现在都不由得心生佩服，简直是移动的BT种子搜索库啊。
一
吨哥因为形象突出，在学校里基本上是横着走。我读的高中各种霸凌斗殴，三天两头有人断胳膊断腿，但这些事永远波及不到他。
第一是他吨位重，青春期的男孩子打架没章法，喜欢上来就放倒，按在地上暴揍。但你想放倒吨哥，恐怕极有难度。
我眼见过一个男生，助跑一百米后，想给毫无防备的吨哥背后一脚飞踢，结果吨哥只是一个踉跄，那个男生已经横着“啪叽”在了地上。
坐似一口钟，站似一棵松，行还TM像棵松。
另一个原因，是吨哥有个土豪老爸。他老爸据说从事很大的工程业务，下车都是小弟开门，动辄都是陆虎或者奔驰G系那种肌肉车。再加上和吨哥近似的体格，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震慑。
总之，算是学校一方人物。
二
我老觉得吨哥有东北金链大哥的气质，就差在胸前纹个老虎仙鹤乌龟之类的玩意。因为他平时见人像个弥勒佛，总笑眯眯的。下课在MP4上看AV时，又是那么柔情似水，讲解起来耐心生动，让人流连忘返。
正是凭借着他兢兢业业的科普，我们班的恋爱率特别低，因为别的班的女生都说我们班男生猥琐，避而远之。我们班女生表面上虽对我们颇多不屑，但暗地里却对吨哥的谆谆教诲耳濡目染，也颇多长进。听说大学一毕业，就奉子成婚了3对。
讲归讲，吨哥从没有主动在女生面前开过黄腔。因为在我们班，有个他暗恋许久的对象，我们叫她燕姐。
三
以发展的眼光来看，燕姐的颜值大约也就中上。但在当年我们的理科班里，是当之无愧的班花级存在。
她和吨哥在初中就是同班，吨哥惦念数载，却一直无功而返。
有一次我们和吨哥在校门口吃麻辣烫，我们嘲他：“你就是言语上的姚明，行动上的郭敬明！”
吨哥怒不可遏，怒干了一碗麻辣烫的汤，把碗一拍：“老子还不信了，下午就告诉你们，什么叫实力派。老板，再来一碗汤底！”
我霎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倒不是因为他的豪言，而是他已经连喝了三碗，而且这汤底真TM咸。
汤足饭饱，我们簇拥着吨哥去奶茶店，买了一杯6块钱的珍珠奶茶，再加上一条超市的德芙，浩浩荡荡开始往教室进发。
燕姐此刻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吨哥，有些惊慌失措。
“给你！”吨哥憋红着脸，把手里的奶茶和巧克力放到了燕姐桌上。
教室里顿时嘘声四起，八卦魂燃烧四野。
燕姐瞪了我们这群人一眼，低声说：“我不要。”
大伙面面相觑，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们这群人中，经验最丰富的小许赶紧推吨哥：“快，说两句，说两句。”
吨哥突然脸色涨红，怒不可遏地把奶茶甩到了小许身上：“推你妈推，没听到人家说不要吗？”
这下，沉默更难堪了。
四
吨哥后来又做了几次笨拙的努力，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燕姐和小许两个人，手牵手配对了整个高三。
吨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足足消沉了两个星期。直到他最爱的吉泽明步老师有新作诞生，他才无精打采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授业。
“我要把许XX（小许的大名）淹死在男厕所！” 那时候吨哥总会突然爆发这样的豪言壮语。但是，他比以前暗恋燕姐的时候更怂了，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当面怼过小许。
他的课间讲解不再流畅，对技术的分析也越来越模糊。有的时候连老师的名字都会弄错。
最终，他决定终止自己的讲堂，空下来的时间，常常痴愣愣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看着小许和燕姐一起打打闹闹，一起看书做题。
有的时候竟流下泪来，跟他妈演戏似的。
我们也没啥动力再围在他身边，毕竟，高三的夏天已经够热了，谁也不想呆在一个100公斤的胖子身边，闻空气里的汗臭味。
五
毕业以后的暑假，吨哥靠家里的关系和钱砸了一个三本，然后就被老爸带到了工地上，远赴宁夏体验生活。
他的消失，好像变得更加无关紧要。那是个荷尔蒙爆发的夏天，已经没有人再需要从吨哥存货里的各位老师身上获取慰藉。
直到大家要去大学报道前最后一次聚会时，吨哥赶了回来。他瘦了一些，但是越发黑了，像是一座有弹性的煤山。
我们一起唱歌打牌吹牛，吨哥请了所有的项目，还输给了我们很多钱。期间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小许和燕姐好像分手了，那天我看到小许牵着以前隔壁班一个女生，在电影院排队呢。”
吨哥“况几”把牌丢掉了，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要他妈弄死小许。”
我们笑着说，神经病啊，这都要弄死第几次了。
但是，这一次，吨哥跑得比每次100米考试都快，蹭蹭蹭就冲下了KTV，我们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跟过去拦他。
他被拦住了，我们四五个人死命拽住他，在他耳边骂他：“跟你有啥关系啊，干你屁事啊。”
吨哥放声大哭，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嘴里还念念叨叨：“就是，关我屁事啊。”
六
再后来，我定居在了上海，吨哥成了我数十个失联的高中同学之一。
直到我某个高中同学，有次来上海借住在我这，我才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吨哥的近况。
吨哥的家业依然红火，听说在老家城东买了一片店铺，从此他就可以靠收租安然度日。
但可能和小说里的转折不一样，吨哥没有减肥成功逆袭高富帅，让当年错失他的女生们后悔不迭。他反而更胖了，吃完饭就得靠他老婆开车，一个人躺在后座摸着肚子哼哼唧唧。
没错，吨哥毕业也迅速结了婚，是个体型只有他三分之一的小萝莉，听说样貌很可爱，放在吨哥身边，说是她女儿估计都有人信。
最近的那次同学聚会，吨哥带着他的小女朋友做东，听闻他的小女朋友席间打着游戏，还闹小情绪。吨哥一句话都没说她，乐呵呵地帮她剥虾夹菜，倒水递纸，无微不至。
他也不再传经布道，喜欢聊聊台湾局势，兴致涌起，就会掏出手中的华为手机，大声骂两句：“老子就不用美国人的那个什么苹果，洋垃圾！我们要支持国货对不对？”
只是那个能喝数碗麻辣烫汤底的吨哥，现在被医生禁止饮酒噬甜，饭席上吃得最多的，就是为他单点的一盆蒸南瓜。
他最爱的吉泽明步老师依然在出新作，成为了日本AV届的常青树，偶尔看到她眼角边折起的皱纹，颇让人惊心动魄。
不知道，吨哥是不是和我一样，有那么一个瞬间，也为这些皱纹同样惋惜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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