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六年的后续) (前三段有发过,这里是后面所有) (其实很久之前就写完了一直忘了没发)
「肆」
轻风拂过草地,泛起一片涟漪。蓝忘机呆呆地立在那里。草地上满是兔子,大小品种参差不齐──有些是当年魏无羡送的兔子生下的小兔子,有些还是他前几天从山上抓来的。
那个雅正端方的含光君,现在天天提着个小竹篮去喂后山兔子。
他就那样蹲下去,轻轻用双手把兔子捧起来凝视许久。他仿佛从兔子的身上,看到了谁。
蓝曦臣也渐渐开始知道,他那个挥剑弹琴绝不会迟疑一下的弟弟,也会对着那人曾经触碰过的抹额和一只早已没了味儿的香囊发上大白天的呆;也会自己一个人在静室里弹着一首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曲子,然后从旋律里透出悲伤来。
有次蓝曦臣远远听见了《问灵》的调子,便走进静室:“忘机,你这是在问谁的灵?”
蓝忘机刷地一下子站起来,道:“没有谁。”
在一片死寂中,一只清心铃滚落到了地上。
“逢乱必出”的美名说来就来,可实则原因众人皆知其一,不晓其二。每每蓝忘机除完祟,便取出忘机琴,对风空奏半曲《问灵》。
从无应答。
「伍」
“魏前辈!”蓝景仪嚷着,“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你?”魏无羡笑道,“你能知道些什么?这可都是……”
他本想说,这可都是泽芜君告诉我的!但他有什么资格去自信的大声地说出来呢?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蓝忘机,这是显然的。
但这个故事的主角也是他自己。
“你怎么不说了?这都是谁告诉你的?”蓝景仪追问道。
魏无羡抄起一旁的树枝敲了蓝景仪的脑袋,“哪有什么谁谁谁!小兔崽子话那么多!”
他接着讲下去。
「陆」
“兄长,”蓝忘机道,“你吹过笛子吗?”
“未曾。”蓝曦臣摇摇头,“忘机,你还是没放下他。”
蓝忘机默不作声点点头,接着缓缓低下头去。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带着些水光,声音里难得略有一丝颤抖:“已经…忘不掉了……”
──那个人当年的一举一动全都和太阳纹一起烙在身上心里,然后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记。身上的烙印再也去不掉了,而那个人也再也忘不掉了。
蓝忘机有多渴望魏无羡,蓝曦臣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的这个弟弟,这个,从小就固执到不成样的弟弟。曾在小时候等一扇再不会开的门,现在等一位再不会归的人。
门再也不会开了,人或许还会回来。
不知怎的,连蓝曦臣也有点想让魏无羡回来,好圆了蓝忘机那个不可能满足的心愿。
当蓝曦臣再次走过静室的时候,蓝忘机正在吹笛子。
吹的曲子莫名熟悉,这些年里也在静室边听到过许多次。
震惊的是他这个不久前还只会弹琴的弟弟,竟真的学会了吹笛。
后来他看见静室的桌上有一支白玉笛依着一只清心铃整齐地摆着,下面有薄薄一沓纸。
蓝曦臣才看了几眼便又叠好放了回去里面的的字迹潦草轻狂,显然不是蓝忘机会写出来的。
一张纸从那整齐的一沓里滑出来,上面是一幅画,画的是少年时代的蓝忘机,鬓间带花。再仔细看看,上面有几丝笔迹已经被晕开,虽然早该干了,但水痕是去不掉了。
他这个从小执拗到大的弟弟啊,再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人。再也不会回头。
“那又怎么样呢?”蓝曦臣摇头,“作为兄长,我只能支持他,不是吗。”
「柒」
魏无羡自己也常想,蓝忘机是怎样度过那些年的。
不仅仅是无尽的等待,还有希望破灭是崩溃和孑然一身的孤独
──不会再有个人像蓝忘机那样,疯一般地盼着他回来了。
从很久以前起,蓝忘机就一直爱着他。
他也曾笑着嚷再不会来蓝家这个几千条家规的地方。
现在却再也不想离开。
蓝家是他此后的家。
蓝忘机是他终生的归宿。
「捌」
“忘机。”蓝曦臣道,“蓝愿年满十五了,你可要给他取个字?你若不取,我变让叔父取了。”
蓝忘机执笔道:“我有想过。”
“哦?”蓝曦臣凑过去,“说来听听。”
蓝忘机不做声地点点头,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两个字。
“思追”
“思追…蓝思追…”蓝曦臣念叨着,“着实是个不错的字,我去同叔父说便好。”
蓝忘机点了点头。
蓝忘机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却是换了张纸,提笔道:
“魏婴,近来可好?阿苑年满十五了,我给他取字思追,还愿你不要介意。
阿苑现在与你第一次来姑苏时一般大,虽不及你恣意潇洒,却仍是耀眼。
我有时竟能从他的身上,看见你的影子。”
落款“蓝湛”。
如往常一样,他把那张纸叠好,放在了那一叠纸的最下方。
他终不愿用烧信的方式,他始终坚信魏婴不会死。
或是说,他觉得魏婴还会回来。
「玖」
“……”蓝思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字竟是这么来的。
竟是含光君想着魏前辈取的。
太难得也太珍贵了。
“傻孩子你脸红什么!”魏无羡笑道。
“诶…!我…我……”蓝思追摸下自己的脸,果然是烫的,“我…我只不过是有点……”有点惊讶和感动。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蓝思追很不幸。
他出生在万恶的温家,他姓温。他没有了亲生父母没有了家。他的童年无疑是不幸的。
蓝思追很幸运。
他遇见了魏前辈,遇见了含光君。也在夷陵生活了下去。也因为含光君爱着魏前辈而有了新的家,新的一切。
含光君如师亦如父,在他成长的道路上从不疏忽。
如众人所见。
他姓蓝。
「拾」
那年玉兰初开。
曾经牙牙学语的孩童早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翩翩少年。
“含光君,这次莫家庄的邪祟,我想和景仪一同去。”蓝思追鼓起勇气请求道。
蓝忘机点点头:“万事小心。”
蓝思追鞠了一躬:“思追谢过含光君。”
蓝忘机道:“若是准备好了,那便去吧。”
蓝思追也点点头,当晚就在莫家庄遇了险。
还是请来了含光君救场。
当时魏无羡当然在,只不过一切都太匆匆忙忙,蓝忘机和蓝思追都没认出他来,只是擦身而过。
直到大梵山。
蓝忘机突然听到那人吹出一曲不成调却格外扣他心弦的清越竹笛。
回来了。
天子笑放了好久了。
一步,两步,三步。他更坚定地向那声笛音走去。
于是魏无羡手腕一痛,他于青山苍翠间回眸。
一眼万年。
那份遥不可及的思念走过冬夏,走过春秋,终于在大梵山上找到了归宿。
他终能把他的温度握在手心里。
真真切切地。
「終章」
“后来…”魏无羡道,“后来的事情嘛…”
“魏婴。”熟悉的声音掠过耳畔。
再没有什么可想,魏无羡再不顾故事有没有讲完,站起身牵上了蓝忘机的手。
蓝忘机等了他十六年,而此刻他竟然是一秒都不能再多等了。
再后来,温柔的风穿堂过。
他再不会想之前那样在静室的床上惊起,只是平平淡淡地睁眼醒来,转头轻吻了一下身边人微微泛红的眼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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