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去世的很早,早到我还不知道死是什么就离开了。所以对外公的回忆少之又少,现在也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还没上学的年纪时就把我送到外婆家,让外婆带。外婆家门口有两颗柚子树,开花时特别香,花落到地上后我总是捡起来闻,有种放在栀子花从里的柚子皮的味道。屋檐下有两个方形的洞,是供阁楼上的蜜蜂进出的。天气晴朗的时候,蜜蜂就会特别忙碌的进进出出,飞累了就掉了下来,有的过了一会儿就死了,有的还没有死,在地上爬着。有次,一只蜜蜂恰巧掉到我头顶,我不知道是啥,就伸手去抓,谁知道那蜜蜂把我给蜇了,头顶肿了一包,那时候的我肯定又闹又哭好一会儿。
虽然小,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少,那时候的回忆也总是记住外婆多一点。外婆叫我起床的时候,我正做梦呢,嘟囔了几句梦话,给外婆逗笑了,外婆的笑声也把我吵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外婆的笑脸。冬天天气冷,外婆会先在火炉上点起篝火,把我的衣服烤的暖和了,再叫我起床。后来上学了,放假妈妈带我去外婆家玩,我害怕自己又要一个人在那,到地方了也不肯下车,被拖着下车后外婆过来接我,我不肯跟外婆走还要打外婆。这事,在我长大以后还经常被拿出来调侃我。外婆家里养过一只土狗,好像是叫小白,特别聪明,就算是一个学期没有来过,再来的时候还是认识我,大老远地跑来迎接,摇摇尾巴往我身上蹭地表示欢迎。
那天沈阳下雨,偶尔想起了外婆家。南方湿气很重,梅雨季节地面都能渗出水来。雨水顺便青瓦的纹路,流到屋檐,落了下来,像是散落的串珠,一颗一颗的溅起水花。想起来斗笠和蓑衣,有时候会有人戴着斗笠和穿着蓑衣田边巡视,看看田埂有没有被雨水冲垮。外公是某天去田里干活的时候,就再也没回来,学了医后知道这叫“猝死”,日子过着过着人就忽然没了。
那时候,我在想,外公如果还在世,我们之间会谈些什么呢?十几年前,手机还是只可以打电话发短信玩俄罗斯方块那种的,湘西也没有高速公路,我家还在竿子坪河边的白房子里,最小的表妹还没有出生……世界,不可能因为某个人不在了就不发展了,时间也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脚步。
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一个人来了又去了,到底有什么意义。身体由地球上的各种元素组成,死后又回归自然组成大千世界的一部分,你的钱财你的思想不过是人类社会里流动的元素,就像水一样在地球上循环。我常说,人是借一段时间活着的,因为就染色体组成的概率而言,“我”这个存在已经是一个极其渺小的偶然,再加上人生命长度与人类社会时间存在的长度所比是多么的短暂。所以,人生就我们个体而言,到底有何意义?
我记得,小时候我不喜欢吃蛋黄,外婆煮鸡蛋的时候,外公就让我只吃蛋清,把蛋黄给他吃。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摔跤了还是怎么了,哭的特别厉害,外公就哄我说,不哭了回家给你摘柚子。我以为只会摘一个,结果那天外公把树上的柚子全摘了,我特别的高兴。我常怨爸妈没怎么在童年的时候好好陪伴我,想起在外婆家的点滴,才发现自己收获的了不一样的回忆和更多的爱。尽管那时候,我小到这些记忆都是模糊和零零碎碎的,我还是知道外公是爱我的。虽然我普普通通,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只会哭闹的小屁孩,还是无条件的得到了爱。或许,人的独特性最开始形成的地方就是家庭。我之所以是我,不是别人,是因为我是我爸妈的女儿,而不是别人的女儿。
长大后,我们会因为观念,性格或者兴趣爱好和一些人做朋友,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和一些人绝交。融入社会过后,才发现自己的可有可无,没什么事是非自己不可的,如果你缺席了总有人会代替你。尽管如此,我的朋友父母,也没因我普通有时候又不上进而离我而去。一旦产生感情,我就是我,尽管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我还是独特的。也许,别人心里的独特的回忆,才是平凡的我们活着能在世上留下的唯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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