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鬼魂井

作者: 葑凌渡 | 来源:发表于2018-09-17 13:25 被阅读52次

      鲁地属于中国东部,比西部的青海新疆等地天黑得早大约两个小时。

      在昆仑山呆的太久了,回到济宁地区,难免有点时差颠倒;我和衡豫刚倒过来时差,一切还在适应当中。

      九十年代的中国,农村乡镇的条件还很落后,特别是农村,电力供给时有时无,再则,老百姓很多时候还不舍得用电,天一黑,有的直接在黑暗里拉呱、闲谈,大部分夜间照明还是用蜡烛,在济宁地区,蜡烛大多用的是红色,因为在农村,大家还不习惯用白色的蜡烛,觉得不吉利。

      三婶子和姚止末怕我们晚上饿了,没得吃,就让我和衡豫提了酒席上剩下的半盘猪头肉回去,从三叔家回到老宅,农村其实和西部差不多,没有灯光的照亮,黑起来都是漫长的死寂,只是,西部昆仑山腹地的孤寂更加孤独漫长。这个季节,和煦的暖风逐渐温和起来了,晚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地在黑暗里响成一片。

      老宅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在小镇的西北角,再往西去是羊山,延绵七八公里,整座山远看像一只俯卧的山羊,这个小镇也因此得名。改革开放以来,因当地居民大量的开采青石,很多裸露岩石的地方都被开采的一片狼藉,逐渐的,一些黄土掩盖的青石也慢慢地被开采了,很多地方形成了坑坑洼洼的乱石堆。羊山上,有些很荒芜的地方,林木苍郁,乱石横生,鲜少人迹,在这不大的荒山野岭间,掩藏着许多汉墓和历史遗迹,大多数墓寝都是贫民百姓的,但凡富庶的人家或商贾贵胄的,墓寝的规格会更加奢华,贫民墓大都比较简单。部分贫民墓被开采石材的挖掘出来,悬在黄土崖上,阴森森地裂开一条缝,或有的裂开一块两块墓的石板,境况惨不忍睹。

      老宅依山而居,夜晚,凉风徐徐,倒也惬意。想当年祖上偏居一隅修建了这么大个宅子,也是看上了此处的风水甚佳,宅子在山的东南方位,地势稍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会最先照射到院子里,整个院子里一片亮堂。

      晚上回到住处,老宅因长期没人住,供电系统早已停了,显得漆黑的院落里空荡荡的。

      我和衡豫从屋里拿出几支蜡烛来,点上,顿时,整个院子里亮堂了许多,一片淡红的光普照在各个角落,顿时整个院子里温馨了许多。楝树下的石桌上,一个蒜臼子放在上面,臼杵杵在臼窝里,臼窝里浸满了雨水,因长期弃之不用,水和杂物发酵显得里面很污浊。衡豫把蒜臼子移到一侧,再把塑料袋里的猪头肉放到石桌上,我去灶台上烧水,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茶叶之类的,很久没喝到茶了,此时的悠闲正适合泡茶,闲聊。

      灶屋里几个闲置了许久的煤球,放入刚清理好的煤球炉子里,再从炉子下面慢慢引燃煤球。我吸着烟,耐心地等待着煤球快点燃旺些。

      “九哥,这是你家的老宅子?”衡豫在院子里问我,“这宅子不小啊。院子里古树参天的,夏天一定很凉爽。”

      老宅的外面有很多的白杨和梧桐,此时生长正旺,叶子被风一吹,哗啦有声;老宅院内,东南墙角一株老灵枣树刚刚泛绿,叶片嫩黄油亮。院墙上,几株凌霄正展开花蕊,妩媚地盛开了。

      “这老宅可是有年头了,”我看着炉膛里燃起来的火苗,红彤彤的,把脸辐射的温热,在这一团祥和的时刻,要不是牡丹花毒的困扰,该是多么娴静美好啊。我转过头,想了想,继续回复衡豫,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吧,据说是光绪年建的了。”

      不多会儿功夫,水烧开了,我把开水用舀子舀到两个暖瓶里,再拿了两个白瓷碗一起,提着暖壶来到了楝树下的石桌前。衡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半盒茉莉花茶,捻了一点茶叶,放在两个碗里,我接着把茶叶用开水冲好,顿时,缕缕茶香飘逸散开。茉莉花茶虽然放得时间久了,可总算是茶味,啊!茶味,久违了。

      刚喝了一口茶,看到一旁的蒜臼子里污秽不堪,我就把蒜臼子和臼杵清理了清理,再把开水倒入蒜臼里,仔细地洗了洗。这时,我看到院墙的一角种了不少蔬菜,应该是三婶子看着这么大一个院子闲着,特意种的,有黄瓜、辣椒、茄子等,墙上还爬上了些棱丝瓜,攀附的势头正旺盛着。

      我一时兴起,从小菜地里揪了两三根刚长起来的黄瓜,去灶屋里拍了,衡豫也跟着进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了两头大蒜,一枚一枚地开始扒蒜,一瓣一瓣的大蒜白嫩嫩的,很是喜人。衡豫用蒜臼子舂碎了蒜瓣,再放进去少许食盐,一直舂成蒜泥了,一股脑地倒进拍好的黄瓜上,把盘子端到石桌上,再倒上点猪头肉里面的酱汁,用筷子一拌,真实极美味了。

      此时,月亮刚刚爬上半个树梢,昏黄昏黄的,像一枚蛋黄的胞衣卵,软软的,颤巍巍的,一击即破。我和衡豫一边吃着,一边以茶代酒喝着,一边聊着下一步的筹划。目前,对我们俩来讲,生死攸关,我们当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尽快找到那本邪书《阴阳玄冥论》,但这本邪书的踪迹被祖上姚知讯以古诗的谒语形式禁锢在《姚氏族谱》里,怕是此书被破译了会祸及后人,所以被隐藏得极深。

      乡村的夜,恬静,舒缓,那弯像胞衣卵的月亮一点一点爬上枝头,耳边蛐蛐的叫声里,真的像是一首催眠的小曲,时远时近。烛光安静,一时间让我感觉这田园夜色从来未曾有过的舒适,安详,真想这样的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和衡豫以茶代酒碰了一下碗,吃了一口拌黄瓜,衡豫吃了一口猪头肉,继续闲聊,我把手往自己的小腿上拍了一巴掌,小腿脚踝处奇痒无比。要知道,乡村的蚊子也不少的,然后把手放在烛光前一照,看看这是多大的蚊子,咬人咬得这么凶狠,只见我的手上有火柴盒大小的血迹。我猛地一惊,吓了一跳,赶忙把脚放在烛光前检查被咬了的地方,看到脚踝上方有一片殷红,就在这红色的中间,刚才被我拍的皮肤上,一只灰褐色泛黄的大蚂蚁的尸体附在上面,它的触角还在微微动弹,上颚不死,虎视眈眈地翘动着,像是随时对猎物下黑手。尾部的螯针忽出忽进,像是一柄箭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被螫的皮肤处一阵酸麻钻心的痒。

      这时,衡豫也一下子把腿从地上抬起来,他的腿上也刚刚被拍的一片血迹,血迹旁边,另一只张牙舞爪的灰褐色大蚂蚁正欲对衡豫的小腿实行毒螯针刺。衡豫见状,用手一下子打掉大蚂蚁。

      我和衡豫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一阵乱跳乱踩,只听得脚下一片哔哔啵啵爆裂的声响,很是脆生。我拿起蜡烛一照地上,一行一行的灰褐色的大蚂蚁正陆陆续续地向着我们这里爬了过来,有一些还爬上了我们吃的猪头肉,正使劲地咬食着肥肉的部分,大蚂蚁们像是在享受一场饕餮大餐,急不可待。看来,这群孽畜是冲着这盘猪头肉而来的。在嚼食食物的过程中,大蚂蚁腹部的肌肉剧烈地收缩,一颤一颤的,渐渐的,把腹部撑得巨大,整个腹部表面溜圆锃亮,活脱脱一群行走的马泡瓜,圆不溜丢,笨不愣登。

      “这是一些什么玩意?”衡豫一蹦一蹦地跳着,说,“见鬼了啊。”

      我也一步一步地向后躲避。只见黑夜之下,一串串磷光的光带蜿蜒着伸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绕过大树两米多的地方,此刻,我听到有嘤嘤的声音在响。

      “那边是什么动静?”我提醒衡豫,向着大树那边指了指,说,“在那棵大树后面。”

      躲过蜡烛的光亮,衡豫也看到了地上黑暗之下的磷光光带,他警觉地躲开,向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蚂蚁快速地爬行,身体本身的磷光所形成的光带,一串串的,在黑夜里十分明显,照得光带周边都很是亮了许多。这些夜晚爬行的大蚂蚁因为有了磷光,被我们识别了它们行走的轨迹,所以我和衡豫能很好的避开。

      按说,这些大蚂蚁原本属于当地习熟常见的一类,不知怎么了,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些平常样子的蚂蚁,为什么变异得如此硕大而且凶悍,张牙舞爪,这么好攻击人类。我想,或许是之前的蚂蚁变大了,所以也就相应的有了攻击性吧。

      于是,我和衡豫分别开点上一根蜡烛,用手掩护着光亮,寻觅着有磷光的大蚂蚁来时的路线而去。此时,我被大蚂蚁咬了的地方慢慢开始酸痒加剧,隐隐有一种用锐利的刀刃刺入到骨髓,再左右旋转的刺疼。我看看衡豫,他也和我一样,亦步亦趋走路艰难的样子,看来他也出现了和我同样的酸痒疼痛。

      “兄弟,怎么样?”我说道,“是不是很难受,还能受得了吗?”

      “暂时能忍住。”衡豫问我,道,“这究竟是什么蚂蚁?它刺到肉里的螯针像是能腐蚀骨髓,这黏糊糊有磷光的液体里让我的小腿奇痒无比。”

      “看来这蚂蚁爆裂的内脏里也有毒性或腐蚀性。”我说,“以前老辈人说蚂蚁咬人钻心疼,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

      “九哥,小心点。”衡豫撩起挡住前路的一段树枝,低头过去,“这院子真的不小啊,看来九哥祖上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家。”

      “哎!这和现在的我又有啥关系呢?”我忍住酸痛,嬉笑着说道,“这不也沦落得像个乞丐啦。”

      正说着话,就在绕过大树一转弯间,一片簸箕大小的光晕出现在一小片草坪中,以簸箕为轴心的磷光更加通透,亮度更大。我和衡豫被咬,那些灰褐色的大蚂蚁,在黑夜里泛着磷光的邪恶昆虫大蚂蚁就是从这个簸箕大小的磷光中爬过去的。我和衡豫再走进些,有几块平滑整齐的石阶通向发出磷光的簸箕。等我们俩走进了一看,那泛着磷光的簸箕大小的光晕原来是一口古井,古井四周铺设着光滑的青石台阶,黑夜里炫目的磷光就是来自于这古井。再仔细一看,好生奇异了,古井之所以通体发出炫目的磷光,正是因为这些排成许多条光带,硕大凶恶的大蚂蚁所致。我和衡豫低头观看到,古井的四周和井壁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褐色的大蚂蚁,一只只挥舞着灵巧的上颚和触角,像打了鸡血一样,虎虎生威。

      这些大蚂蚁群体一直延续到井底,从井沿到井底大概有七八米深度,这些狠毒的孽畜好像不怕水一样,能潜入水中。在水里,它们一只只像是水中的幽灵之火,水蓝水蓝的,每一只大蚂蚁,都像是一只诡异的蓝色骨头。在黑暗中看去,这些数不胜数的大蚂蚁,仿佛有超越自然规律的神奇力量,普通蚂蚁顶多是在水上漂浮,而这些大蚂蚁,灰褐色的,有着硕大有毒尾部的,进化奇特的大蚂蚁,它们却有着遁水的本领。

      遁水,相对于蚂蚁这种昆虫而言,简直就是奇谈怪论,怎么可能?

      这些灰褐色的大蚂蚁遁入水中,发出磷光,让古井里的水澄澈而虚幻,像一块缨玉,井水原本平静,主要是靠羊山上的山水透析岩石至此,再加上原本的地下水而形成于此,是夜静谧,越发让古井神秘而莫测。

      我和衡豫驱赶开一些滋扰在我们脚边的大蚂蚁,我顺手从周边摸到一块不知识什么的东西,看了看古井中的情况,一下子扔了进去,物体在井底的水面上激起一片水波,发出忽悠忽悠的响声,让整个古井也跟着一明一暗起来。起初,水波静止,没注意到什么,这时,水波一动,古井之中的诸多情况便一目了然了。

      “九哥,那是什么?”衡豫突然对我说道,“靠近井底井壁的那里?”

      我仔细看去,在靠近井壁处,确实有一块像漂浮的物体在虚晃着,随着水波一起一伏。渐渐的,整个井底有一小片区域都开始波动起来。

      “我操!”我一看,不禁险些大声惊呼出来,道,“这他妈是一个死人啊!”

      “是一具尸体吧?”衡豫也诧异地说,“像是死去很久了。”

      “难道这些大蚂蚁是吃了这尸体,才变异的?”我嗫喏地说道,“那他们身上的磷光……”

      我刚想到此处,不禁对刚才被大蚂蚁爬过的小腿处一阵恶心厌恶的难受。

      “那些咬了我们的蚂蚁?”我对衡豫说,“是吃了尸体的蚂蚁,别他妈的有尸毒。”

      衡豫也是一惊,脸色煞白。我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长时间的静默。

      “大蒜。”我猛然说道,“大蒜能消除尸毒。”

      在鲁西南以及豫东等地区,民间历来有大蒜可以辟邪驱邪的作用,对于尸毒,也不知道大蒜能不能真正解这些尸毒,我和衡豫快步走向灶屋,一瓣一瓣地拨去蒜皮,大口大口地嚼食起来,有的大蒜甚至还有蒜皮,都被我们一口一口地嚼碎了,不管辛辣了,一股脑地咽下。再想想那些鼓胀得像小马泡瓜一样圆滚的大蚂蚁,不由分说地惊起一身的筛糠,浑身控制不住的手脚战栗着,虚汗直冒。

      这时的月亮皎洁了许多,白生生的处在接近中午的位置。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间,快到子夜了。

      我和衡豫各自检查了一下周边,看看还有没有那些发着磷光的大蚂蚁。我和衡豫相对眼睛,同时一点头,我们有了一个不谋而合的计划。

      “烧死这些怪物蚂蚁!”我和衡豫同时恶狠狠地说道。于是,我们俩又把大蒜吃了一些,都被辛辣辣的呲哈呲哈不停。紧接着,我们还把一些大蒜嚼碎了,抹在刚才被大蚂蚁咬破皮肤的患处,用大蒜以拔毒。

      我们把灶屋里的一些烂木头、碎木材和干树枝集中在一起,又在煤球炉子里加了个煤球,再在灶膛里放了一些麦秸秆,炉火立马旺盛了很多。我们把收集来的木头挨个放在炉火上焚烧,很快一个个一块块都燃烧得火光灼人了,再用火钳加到搪瓷脸盆里。

      我和衡豫就开始逐步实行我们的计划。月光普照在院子里,诡异的气氛里无比的死寂,在黑夜的台阶上、草地上,大树边,这些磷光的大蚂蚁一只只地来回巡视着,寻找着可以咬食的猎物。这些贪婪的怪物,你们就等死吧。我把火炭一块块地夹到大蚂蚁扎堆的地方,或者截断他们相连的光带一样的队伍,瞬间,滋啦滋啦焦糊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这焦糊味奇臭之极。

      这些灰褐色的大蚂蚁,在被焚烧和烫熟身体的刹那,发出唧唧吱吱的怪声,一只只舞扎舞扎地奋起挣扎着,垂死求生。

      “九哥,这些畜生真快成精了。”衡豫一边焚烧着大蚂蚁,一边和我说,“蚂蚁怎么会叫呢?我从来没听说过蚂蚁会叫。”

      沿着大蚂蚁爬行的轨迹,我们一路焚烧过来,一路腐尸的恶臭飘得到处都有。蚂蚁出行都是排成一条有气味的路线,如果失去了这条线路的引导,就会失去方向,或迷失返回巢穴的道路。此时,我们用火炭一只一只逐步焚烧了不少大蚂蚁,同时也截断了它们赖以维系行走的路线,一时,全盘一片散乱,这些大蚂蚁像失去了脑子的散兵游勇,溃不成军。再则,大蚂蚁死伤惨重,阴郁的气息像死神一样包围着它们,它们一只只都处在毫无目的地逃窜之中,保命为最。

      这时,一阵小风吹过,一直安静的院落里阴冷了许多。我和衡豫赶紧用手捂住蜡烛的火焰,险些被夜风吹灭,再抬头看看四周,月已上了柳梢头,正是子夜时分了。

      我和衡豫来到古井边,用炽热的火炭把这些惊慌失措的大蚂蚁往古井里驱赶,在一片唧唧惨叫之下,那股焦灼的恶臭再一次弥漫四起,大部分大蚂蚁迫于火炭的高温,纷纷跳进古井里,在充满磷光的古井井底的水面上,溅起如雨般的大蚂蚁雨。只是,这大蚂蚁雨格外诡异惊悚,充满了恶臭与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从井底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哭腔,像是在吟诵着什么: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我和衡豫一愣,不为吟诵的这古诗,而是,在这古井里怎么可能有人声传出来。

      我们停止了用火炭焚烧这些大蚂蚁,大蚂蚁纷纷掉落古井的数量也少了,瞬间,古井里安静了许多。

      这时,刚才那吟诵古诗的女声又忽然响起,哭腔悲怆,幽怨而绵长。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哈哈哈咯咯咯”

      这一次,女人的吟诵完古诗,诡异的笑了几声。

      “这是什么意思?”衡豫问。“像是一首古诗。”

      “像是一首禅诗。”我想了想,说。

      “莫非,这诗里有什么机巧?”衡豫转念一想,说。

      “不好说。”我回答道,“先等等看,看看这古怪的古井到底是狐是妖?”

      衡豫和我对视,默契地点点头。还没等我们稍作动作,就听到古井井底的女声在吟诵完那首诗,嘤嘤哭泣起来,随后就是一阵癫狂般狂笑。我和衡豫再往古井里仔细看时,只见一个女人的脸飘忽在水面上,她高耸的发髻,云鬓如云,朱唇似樱桃,眉如细柳,一支鹓鶵步摇在发间摇摆着,它银质的光泽一闪一闪的,很是婀娜。

      我和衡豫一时仿佛被迷住了,幸亏几只大蚂蚁落入水中,击破磷火的水面,打碎了水中那女人的影子,才算把我们惊醒过来。那女人最后的一句话,此时看来更是惊骇。她用一个像兰花指的动作指向我们,朱唇轻启,说道:“来吧,来吧,快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女人最后这句话,一连说了两遍,最后,她妩媚地眨了一下眼,就被击破的水面打乱了影子。

      “这他妈是幻觉!”我刹那惊醒,说。

      “我们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衡豫眨了眨眼,说。

      “管他呢,先把这些大蚂蚁一网打尽再说。”我说。

      “对!”衡豫说道。

      接着,我和衡豫就把一块通红炽热的火炭扔进了古井里。只一瞬间,古井里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一股冲击力极大的蓝色火焰一跃而起,直冲云端,紧跟着,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大地都一颤。

      我知道,这是磷遇到了明火之后,燃烧发出的燃烧。这种现象,就像甲烷气体一样,在一定的密闭空间里聚集,含量到了一定的比例,如遇明火就会产生爆炸,是一个道理。

      一阵大地的震颤之后,紧接着就是那些大蚂蚁的躯壳被冲击波浪带到了空中又纷纷坠落地面的场面,噼噼啪啪如雨般此起彼伏。我和衡豫也早有准备,避开了从井底冲击而上的气流,只看到在黑夜里一道劲爆的蓝光拔地而起,直击云霄。

      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

      早先磷火充盈的古井一下子变得乌黑了,死寂死寂的,只有古井边的炭火还忽明忽暗地发着光。

      我和衡豫掩护着烛光,慢慢地走进古井井口,我俩站在井沿边向古井里再看,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磷火鼎盛的场面,古井里一片漆黑,就连大蚂蚁的磷火之光也完全没有了。古井里的黑,透彻着阴冷,像是能把人吸入黑色里一样。我看到,我们手里拿着的蜡烛的火焰也被一直往古井里吸。

      “九哥,”衡豫问道,“好奇怪啊。这烛火怎么向着古井里……”

      “难道……”我想了想,说,“这古井里有玄机。”

      我刚说完,我和衡豫都怔了一下。

      “九哥,要不放把火下去试试。”

      “好。”我看了衡豫一眼,说,“试试。”

      片刻,衡豫从灶屋里抱来一小抱干草和麦秸秆,我用麦秸秆把这些易燃物捆扎好,用烛火点燃了,须臾间,火把燃旺了,我一把把火把扔进了古井中。一瞬间,嗖的一声,火把拖着火焰和烟雾直冲井底,就在火把经过的瞬间,我和衡豫都清楚的看到了,在井壁的一侧,从井口下去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扇门,那扇门是虚掩着的,就在火把经过那扇门的刹那,有火焰和烟雾向着那扇门的方向而去。

      “九哥,”衡豫说道,“井里面有门。”

      “看到了,确实是一扇门。”我说。

      落到井底的火把因浸了水,火焰越来越小,烟雾开始浓重了。我眨了眨被烟雾熏得酸涩的眼睛,再想仔细看看那扇门,就在这时,借着即将熄灭的火把的微光,门缝里伸出来一只小手,确切地说,是一只毛茸茸的小手。

      ---------------------------------第五章完-----------------------------------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第五章:鬼魂井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ahkln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