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有为一件事拼尽全力了?
少年时,也许会觉得自己为喜欢的姑娘拼尽全力付出一切;高考时,也经常看到一些人即使在除夕夜也坚持复习而深受鼓舞;在大学,或许会去为了一些社团活动费心费力。而工作后呢?
也许是现代社会的节奏太快了,我们为了效率、懒惰而研发出了各种各样优化人类生活与工作的产品,但我们自己却也被这些“作品”牵着鼻子走,不得不每天加快脚步,只为跑在其他人前头,或者只是为了可笑地跑在我们自己创造的机器前头。
而编舟记却讲述了这样一个进度慢、耗时长而又枯燥无味的故事。这样一个我们本该嫌弃却又深受感动的故事。
马缔为了编出《大渡海》,耗费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十五年代表什么?足够我们从中学读到大学,又从大学读完博士了。足够体验完开头说的我们能够回想起来的寥寥几件拼命做过的事情并为之怀念感动了。但是马缔一做就是十五年。
其实读这本书有很多感触。
马缔这个被前任词典编辑部主任找来并视作最合适的接班人的人,在一开始也并不属于词典编辑部。他与此前的同事格格不入,被看做怪人而议论纷纷,他在来词典编辑部前也完全没想过一定要去编辑词典,和前任主任不一样,他不是从小就明确自己对词典有着狂热的感情,他唯一的优势可能只是一本正经的习惯适合词典,以及开始做了就一定会坚持做到底的专注力了,这样的人,其实只要发掘好了,在很多岗位上都能够做好。我们现在去工作,常常会去反问自己,我是否对现在做的事情有所热情,这到底是不是我喜欢的事业,一旦有所挫败,便认为我之所以做不好/不努力,是因为我不喜欢做这个,如果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一定会做的很好,但我们到底喜欢做什么,却其实说不出来。我们终究还是给了自己太多借口,而我们真正欠缺的,其实是那份努力和专注。有人说过,当你遇到困难,遇到你觉得实在做不动但又不得不做的工作之时,不要去抱怨,不要去担忧,不要去想那么多东西,就着手去做吧,去啃,去干,忘记一切,保持专注,终究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词典《大渡海》其实是个差点胎死腹中的计划,出版社玄武书房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也不得不着眼于短期的利益,去把力量放在一起立刻见效的作品上,词典编辑部要继续《大渡海》的编撰工作,不得不同时完成其他的工作来自己赚得资金,工作人员也是削减到只有三名,直到十几年后见到完成希望之时才开始加派人手,然而也只是加派了一名而已。大环境不可谓不恶劣。但是马缔等人还是坚持下来了,在十五年时光中,竟然在准备《大渡海》词条的同时,还完成了一部学习词典的改版以及一本新游戏词典的出版,也是在完成了这些之后玄武书房才允许他们真正投入全部精力到《大渡海》的编撰工作之中。《大渡海》的顺利出版以及广受欢迎让出版社很是沾光,但编辑们背后的辛劳与待遇又岂是喝杯酒就能说的尽的。
在马缔加入词典编辑部并顺利融入工作后,因为急于编出好词典,也曾经操之过急,因此对自己要求严格,也对他人要求严格,这时候他人的一句话让人很有感触:
放松点儿吧,马缔。否则有一天,你周围的人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过度的期待和要求是一剂毒药。连你自己也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筋疲力尽,最后因疲惫而放弃,从此不依靠任何人,孤身奋战。
我们有时候经常会为了做好一件事而严格要求自己,比如在恋爱中或者工作中都会有,这其实是好事,但很容易走到的一个误区就是慢慢演变成因同事/爱人看起来没有和自己一样努力而生气,这时候其实就变成了一件坏事,一旦陷入这种情绪,周围的人和自己都会被弄得精疲力尽,书中的这段话确实说透了这个道理。
松本老师在和马缔的最后一次共进晚餐时,和马缔讨论过一个问题。大多数国家的词典都是由政府主导或提供资助来完成的,因为词典代表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语言文化的延续与统一,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日本却不是这样,基本没有哪部词典得到了政府的资助。马缔本以为这是想要向政府寻求资助,却不料松本老师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一旦政府投入资金,就很可能干涉内容。再者,因为关系到国家的威信,语言文字便可能沦为巩固权威和统治的道具,而非传达鲜活心情的手段了。词汇和承载词汇的辞典,常常处于个人与权力、内心自由和国家统治的危险夹缝中。”
……
松本老师静静地说:
“所以,就算资金匮乏,也不依靠国家出资,而是由出版社、由作为个人的我和你,孜孜不倦地编纂辞典。我们应该为这样的现状感到自豪。我花在编纂辞典上的岁月已经无法用半辈子一词衡量,现在更是重新认识到了这点。”
“老师......”
“词汇,以及孕育词汇的心灵,和权威和权力无关,应该是自由的,也必须是自由的。我们要为所有希望自由航行于词汇这片大海的人,打造一艘船——这便是辞典《大渡海》为了这个目标,我们继续奋斗下去吧!”
松本老师不愧是为词典事业奉献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学者,看待事情看得很深远,而这种追求自由的心情,也很引起共鸣。
《编舟记》这本书,其实故事整体而言很简单,大家只有一个目标——成功编撰出词典。编词典是一件很漫长的事,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大家匆忙的心境也会渐渐地慢下来,因此都或多或少看到了生命中重要的人或事,这也许就是上天反馈给他们的回报吧。
但最大的回报还是词典成功出版呐!因为这件事太艰辛,坚持太久了,期间发生的任何一件事能够凭短短几句话让人心绪起伏,比如完美纸张的研发成功,比如松本老师的病逝,比如地狱式留宿大作战等等。三浦的文字其实挺简单的,所以书读起来很快,但是由于故事本身的厚重,依然让人感受深刻。
很喜欢上海文艺出版社版本的封面,几只小舟停泊在岸边,编词典就如编舟,词典也名渡海,实在是意蕴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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