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那个城市即现实又虚幻」,友人H评论道。
S博士说,在香港如果愿意,可以完全生活在中环那类即使只会英文也能生存的地方,社交场合人们谈论的话题通常是房子和孩子。还有一个月临盆的S博士每天活蹦乱跳,下班就徘徊于大角咀陈旧的街巷里、炭烧煲仔饭和红豆芋圆间,美其名曰要在卸货之前抓紧时间得瑟。着实是我见过最活泼的孕妇。
奥海城二期是2001年建成的,UG楼层的乐天 (Paradise) 餐厅里多是当地人,我的卡座对面不远一群女孩子围坐一张圆桌,七嘴八舌地聊天。每桌都配一个黄铜壶拿来装免费热水,觉得挺有特色的。餐厅里的服务生冲我讲粤语,于是只好转用英语点菜,因为重复的经验表明这里很多人对讲粤语/英语和讲普通话的人是不同的态度。原价七十几块的laksa滑鸡米线味道没得说,汤汁浓郁不会过甜、鸡肉滑嫩得不得了,三十六块的椰汁西米汤圆也很好吃。而且结账的时候高兴地发现两道菜当日都在打折,半价。
大角咀,奥海城不过也不尽然,比如搭机场快线到九龙之后换乘地铁,就有位和善可亲穿制服的老人家用普通话耐心地告诉我要搭哪条线路。第二天搭出租去金华冰厅的路上,和S在后座聊起来这件事「常常对方明明可以听懂普通话,却不愿意说、也不大友善,让人觉得有些难过、那个做法是错误的」。下车时那个有点年纪的司机大叔突然很认真地开始和我们讲普通话;「您普通话说得很好哦~」「哈哈是嘛」对方有点羞涩地接受了称赞 (...该不会以后碰到内地客人就猛用普通话和人家聊天吧)。说起来,选择什么样的语言其实是沟通意愿的事,个体行为的改变,是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基于先前经验而做出的贝叶斯式调整,于我是这样,于对方大概也是这样。
两个人去金华冰厅一定要拼桌的,聪嫂甜品也是,油麻地的兴记煲仔饭也是,这些有年头受欢迎的食肆常年宾客盈门,是非常单纯的「来享受美食的地方」,那些斯文啦格调啦之类的东西,务必全部抛诸脑后。「菠萝油」是菠萝包加黄油,一小块方正的黄油柔顺地融在刚烤出来的香甜面包上,和味道浓郁的港式奶茶是绝搭。S博士的向导时间:雪菜肉丝公仔面也是道地的当地食物,公仔面就是方便面;如果是炒公仔面的话,港人称其为「捞丁」。「公仔面」本来是香港著名的方便面品牌,太著名了所以如今已经成为了方便面的代称。不过话说回来,金华冰厅的服务生阿姨看起来非常不开心,好几次我都觉得她几乎要发脾气了。
菠萝油,公仔面兴记煲仔饭在一条破旧的小街上,那里似乎是个夜市,但作为夜市也有点敷衍,只在不算宽的街道中间零星摆了几张桌子,卖些制作不甚精良的杂货。街边的建筑旧到随时会落下墙灰,除了客人坐得满满的兴记,别的均是些廉价宾馆的样子。我们点了白鳝煲仔饭、茄子煲和蚝饼,考虑到之后还要去吃甜品,这个分量刚好。蚝饼就是生蚝裹了面粉炸成金黄,类似台湾蚵仔煎,不过干一些、没勾那么多芡。随后在聪嫂甜品尝了芒果黑糯米和榴莲冰淇淋配榴莲,非常美丽的榴莲口味,beautiful。另外民众对电子支付的态度相当保守,很多地方都只收现金。
兴记,白鳝煲仔饭 油麻地,兴记菜馆九龙半岛的最南端是尖沙咀,友人W的婚礼在尖沙咀香港文化中心举行,形式简单却庄重,可以见证友人生命中的珍贵瞬间,觉得开心又温暖。星光码头附近的王子饭店,建筑不怎么起眼,坐电梯上到二楼,室内没位子,室外围廊的空气微微有些黏腻。不过坐定之后也不那么热了,正适合点上一份虾饺一盘福建炒饭(及豉汁排骨、炸虾饼等),配着一壶菊花茶和多年未见的友人L闲聊。高中时代一起在英吉利海峡边那座小城,每次都去同一间广式餐厅,每次必点福建炒饭;这么多年过去,喝早茶还是点18岁的那几样。从台湾开出来的诚品书店就在马路对面,这间分店不大、人蛮多,我目的明确,要补深夜食堂的漫画11-18册,14、17和18暂时缺货(替我那个被塞得胖胖的旅行箱松了口气)。
「我不过海。」傍晚时分从尖沙咀去港岛,碰到的出租车司机大多是这个反应,理论上是可以投诉拒载没错,不过乘客们好像也都忍气吞声继续找下一辆碰运气。好不容易上了车,司机先生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一整路都在抱怨政治方面的事。
花墟很多地名都有趣得很。比如油麻地以前是渔民们上岸晒麻缆、补桐油的地方。维基上说广东人把聚集成市、关闭之后即空置的市场称为墟市。1889年以前,九龙界限街是中英边界的关卡,早上六点开关、日落之后闭关 (不知道界限街在成为边界以前又叫什么);1900年代以来,花农们就集中在这一带摆卖,是为「花墟」。花墟鲜花最多的那条路叫洗衣街,附近几条街上也聚集了很多卖水族和羽族的商贩,还有蟋蟀和臭豆腐。路上开过一辆巴士,车身上挂着大幅的安老院广告。
离开香港的时候下起大雨,大角咀一带水域偶有船只往来,海边一些高层公寓窗外搭着维修的架子、是前些时候那场台风留下的痕迹,更多搭载了大型起重机械的货轮静静泊在那片灰蒙蒙的水泽里。这一带曾经是繁忙的船坞和轻工业中心,S说近来也还能看到一些旧船被运来修理,是日中秋。
大角咀的夕阳 黑木堂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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