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儿(三十一)
林希微对我的好,不是几句话可以讲完的。初中时她直接把干脆面塞给我,但上高中后她不会再这样了。她知道我自尊心强,就不再轻易给我东西。
我能靠自己吃饱饭,但是女孩们渐渐长大,需要的也越来越多,比如衣服,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买,我最经常穿的是校服,然后就是从地摊上淘最廉价的衣服。于是她经常送我衣服,也不是直接送。她比我高一些,且胳膊长腿长是个细高条,她买衣服的时候故意买小一号,在宿舍试了后说:“哎呀,看我妈买的这裤子,我穿着都成七分裤了。千千,你穿了吧,没有质量问题,人家也不给退。”
我试一下,穿着正好。我明白她的用意,就收下。她把新衣服特意剪了吊牌给我:“我穿了两次,真的不合适,你别嫌弃,收着吧。”
我明白她是特意为我买的。
刚上高一的时候她悄悄跟我说:“你和我一起去买内衣吧。”
我红了脸,直到上高中,我还穿着小女生的吊带内衣。直到林希微拉着我走进了装修精致的内衣店。店员为我们推荐尺码,林希微咯咯笑着说:“我没胸,你给她选一件吧。”然后拎着各式各样的内衣把我推到试衣间,“你试试,选好了告诉我啊。”
最后我们各买了一套,林希微付的钱,因为两套有优惠,而且她有会员卡。以后她每次买内衣都会拉着我,她说,你不去我可不好意思呢。
如今当李默成对着我的胸发呆的时候,我想起了林希微。
(此处省略358字)
我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我竟然会在网吧,二十块钱一晚的包间里和一个男人做了这样一件事,而这个男人竟然是长大以后的李默成。
而那个六七岁大,黝黑的、拖着鼻涕的男孩还在我的眼前晃悠,多么不可思议,我看着他俊削的脸,我们互相凝视,这一切又顺理成章了。
这些年,不管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我有没有想起他,他都在我的潜意识里深藏着,甚至我暗恋过的那些男生,也全都是他的影子,凝望许久,我们又拥抱起来,赤裸的、疯狂地亲吻。
“姚千千,今生能够遇见你,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他说。
千千(三十一)
“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遗憾。”孟旭东将一匣戒指递到我面前,深情地说道。
台灯轻柔的光打在他脸上,长睫毛投下深浓的阴影,他的双眼在这阴影里流动。
我轻轻一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真的没有必要。若是为了小成,我们把手续办办就可以了,其它的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不要?凭什么不要?”
“我不需要。”我慢慢地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从小吃过很多苦,别的孩子有零食吃、有新衣服穿,我却告诉自己,我不需要,时间久了就真的不想要了。那些繁文缛节,我不喜欢,我只要像现在这样,你能记挂着我们,偶尔来看看我们就很好了。”
他眼波盈盈,动情地说:“我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苦,但我对自己说,他们有的我一定也会得到,我一样也不会比他们少。千千,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故意要让我心疼的,是吗?”
我微微一笑:“那……简单一些就好了,不用大动干戈,越简单越好。”
“我明白,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轻轻吻着我的指尖,“委屈你了。”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已白了大半:“不委屈,倒是你,整天那么忙还要想着我,得分出些心思多想想自己,只可惜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我叮嘱阿民让你记得吃药,不知道他记着了没有?”
“他啊,他比我还忙。”他笑笑,“这两天又不知道被项目部支使到哪去了,今儿还是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我也只能抽时间来看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小成不好管,我再找个保姆来,你千万别累着,把身子养好。”
“小成很听话,有阿丽就够了。我好得很,你看我是不是都长胖了。”
他果真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深长地亲吻起来。
第二天我接到民政局的电话,说已经为我们预约好了,周五上午可以去办理结婚登记。
灰色的心境里油然升起一抹亮色,我打开衣柜,黑白灰皆入不了我的眼,只挑那姹紫嫣红来穿,正红与橘黄、明黄与靛蓝、星空紫、池水绿、胭脂红……一一穿在身上,美好而惊艳。
领证那天我穿了件正红色连衣裙,我面相平淡,肤色偏黄,很东方化的长相,所以很适合大红色,却是绝少穿。为了配它,我化了红唇妆,如此一来更惊艳几分。
孟旭东直接从办公室过来的,他下车看见我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正正衣领,十分正式地牵过我的手。除了我俩和阿民还有阿丽的丈夫孙师傅外,别无他人。
登记手续分简单,我们二人并排照本宣科读了结婚誓词。钢印盖在红本本上,就结婚了。
我像个苦行僧,一路跋山涉水,为了翻过最高的那座山峰,吃尽了苦头,登上山顶后,却发现山的那一边仍然是山。
事实就是这样,简单得可怕。
孟旭东抬腕看看表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事,稍后过去看你。”
我点点头正要走,他又叫住我说:“过几天搬回家住吧,我妈想见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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