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山路蜿蜒,而且多怪草野树,蚊虫肆虐横行,古来行路人多苦于此。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山路上前行。烈日当空,赶车的两个青年人早已经烫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走在前的马车车里传来一清脆的少女声音:“师兄,你累不累,我来替你吧!”言罢帘子就掀开一角。
帘外的男人二十多岁模样,剑眉星目,身形魁梧,脑后的辫子乌黑锃亮。他忙抓住帘子,笑着道:“这苦不是你受的,你还是在里面凉快着吧!”
里边少女气鼓鼓地说:“哼,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三伏天气非要来这儿受罪。师哥你吃梅!”
说罢,一条白白嫩嫩的小臂便伸了出来,手指白皙修长,抓的满满的梅子。
青年见师妹白嫩的胳膊暴露于烈日之下心生怜惜,忙接过一捧梅子。
里面又传来一中年女人的微笑声:“芫芫老是向着大师兄,至于其他师哥嘛,恐怕早就忘了。”
芫芫笑着说“娘,你又取笑我”,接着揭开后面的帘子,向后边的马车喊到:“鲁师兄,接梅!”
说罢,四颗梅子冷冷掷了过来,分别击向那人的左右两眼和左心右肺。
那人本已经热得头脑昏聩,没料到小师妹突然以梅子当暗器,大吃一惊,身形一转,取下两颗。而随后而来的两颗是万万不能接住了。
小师妹本想跟师哥闹着玩,眼见师兄就要受伤,也“啊”了一声。
正当不知所措之际,只听“当当”两声,车内伸出一柄长剑破开竹帘,直接刺开两个梅子,电闪雷鸣之际又立马回到车内。
两个被剖开的梅子掉在鲁青芒腿上,只见它们连果肉带果核被切得整整齐齐,十分对称,不由得喝了声彩。
另一头小师妹也高兴地大喊:“爹爹厉害!”
原来鲁青芒车内的是他的师傅“岳麓剑仙”陆逸风。陆逸风剑法精湛,而且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人士,成名多年未遇敌手。到了中年把一身本事传了十几个弟子,尤其是大弟子凌升云,三弟子邵初阳本事最高,以至于自己亲自出手倒十分罕见。而二弟子鲁青芒天资愚笨,学武是事倍功半,不过做人踏实老实,有什么苦活累活也决不推辞,虽然入门早,但也没什么地位。
陆逸风正气凌然道:“芫芫不得无礼!女孩子成天动武,成何体统!”陆芫噘了噘嘴,只听陆逸风又道“成天欺负人怎么嫁的出去”,陆芫脸一红,“哼”了一声回车内去了。
鲁青芒在岳麓山常常被欺负,如今也早就习惯了,不再计较这些事。陆逸风也没再说话。
此时前边的马突然剧烈地嘶吼一声,竟瞬间向前甩去,马车立马翻倒,车上的大弟子凌升云也被摔开,撞到山石上。
鲁青芒因为刚才的戏弄精神已经清醒许多,立马拉住了自己的马,不至于再踏上前边的车篷。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前边的马在奔跑中被暗器突然斩断双腿。那马倒在路边痛苦地哀鸣。
只听一声“嘿嘿”从天上传来,接着又是一句“剑仙兄啊,我这是帮你正正家风,你没意见吧?”
陆逸风低声对鲁青芒说“救你师母和芫芫”,随后运起内力大声道:“不知阁下是谁?”
鲁青芒跳下车翻开车顶,救出师母和小师妹,所幸只有皮外伤。大师兄撞在石头上伤得不轻,不过他内力雄厚,想恢复也不是难事。再看马的断腿,只见那两个飞刀只有大拇指大小。鲁青芒吃了一惊,心想发暗器之人的臂力和眼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师傅都未必做得到。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巨树上跳下一人,只见他脸带面具,七尺身高,四肢清瘦,身穿白色长衫,辫子垂在肩头。他传音道:“我不过是个路人。来劝剑仙兄几句:前途凶险,珍惜现在。现在你还能教训子女,恐怕以后想教训都没办法了!”
鲁青芒感觉此人得话语并非成心来寻仇,不由得心下细想:这次师傅来湘西一路深入简出,从不露面,从不访友,自己和大师兄江湖上并没几个人认识,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呢?
陆逸风依旧不下车,声音却铿锵有力:“多谢好心,这是陆某私事,不足被阁下挂念。只是斩我家兽,恐怕不是君子所为。”
那人哈哈大笑,说:“斩你的马,总比斩你那娇滴滴的女儿好!黄女侠,你说是不是?”
鲁青芒知道他所说的“黄女侠”正是自己的师母。师母黄肖英是中原武术“中原九杰”之一的“威震宣大”黄霆雷的孙女。师母年轻的时候喜欢舞刀弄枪而且心高气傲,后来对师傅一见倾心,也佩服他的武艺和人品,才心甘情愿随师傅来岳麓山。
师母“哼”了一声,心中早就与那人为敌,不想跟他说话。
陆逸风心中怒气早已遏制不住,冲破竹帘,挺剑直跃向那白衣男子。
鲁青芒看陆逸风使出岳麓派的绝学“抚林剑法”中“清风拂柳”,“月照大江”,“点絮不飞”三招,逼得白衣男子连连退后,心中不禁喝彩。想练这三招,需要岳麓派其他武功做基础,然后潜心研究十年,才能有所成就。所有弟子里只有大师兄凌升云学得“抚林剑法”里的一招“清风拂柳”,鲁青芒再想自己,恐怕是这辈子都学不成了。
鲁青芒想得出神,突然耳边传来啜泣声。回头一看,原来小师妹看凌升云伤得不轻,心疼得不禁哭泣。
看着小师妹对凌升云如此珍重的眼神,鲁青芒心中如撕裂万块。
若是小师妹如此对我,不要说重伤,我死也值了。鲁青芒心中凄苦,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所幸别人都没注意。
原来鲁青芒五岁那年,他父母赶上饥荒双双饿死,而他幸运地被路过的黄肖英发现,报到了岳麓山,从此跟陆逸风学武。而他天资鲁笨,虽然排行第二,但师弟们无人敬重他,加上他待人亲和,不把这当回事。久而久之他便承包了岳麓派大大小小的苦力活,他心中感激师父的养育之恩,从来没有怨言。这次出发去湘西,陆逸风也是派了武功最高的凌升云和最能吃苦的他来。
鲁青芒突然想到师父还在与那人激战,赶忙再看,却只见师父几乎将“抚林剑法”的十五招都使遍了,也没伤到那人一根毛发,二人的距离反倒越来越大。
只听那人喊了一声“后会有期吧!”一个猛跳便跃到树梢上,踩着相勾搭的树枝跑走了。
鲁青芒吃惊不小,心想这人轻功着实厉害,恐怕天下间没人能跟他比较了。只是他仗着身体灵活一直躲剑而不出招,想必武功只是稀疏平常,一出手就把身法滞后了。
陆逸风心中知道追不上他,也不再追,收剑入鞘,回来看几人的伤势。
陆逸风喝止了芫芫的啜泣,检查了凌升云的伤口,问了几个问题,心中已经有数。
经过这突遭的变故,几人暴露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早已经大汗淋漓,衣裤湿透。尤其是陆逸风身穿长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接着说:“这附近我年轻时候来过。除了十里外有个韩王庙之外,就再没人烟了。我们先去那里休息,明天再出发买新的坐骑。你们先进我的马车挤挤吧。”
众人答允,鲁青芒背凌升云上车,小师妹忙说“小心!”“小心!”,进了车凌升云道了声“谢谢。”
众人进车后,鲁青芒又将翻倒的车厢里的装着满满冰块的匣子取出抱到车内,随后便按照师父指明的方向,赶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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