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II山涛与妻子

作者: 晓风知非 | 来源:发表于2022-11-12 14:17 被阅读0次

    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山妻韩氏,觉公与二人异于常交,问公,公曰:“我当年可以为友者,唯此二生耳!”妻曰:“负羁之妻亦亲观狐、赵,意欲窥之,可乎?”他日,二人来,妻劝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视之,达旦忘反。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当以识度相友耳。”公曰:“伊辈亦常以我度为胜。”

    译文:山涛和嵇康、阮籍第一次见面后,就情同兄弟。山涛的妻子韩氏发现山涛和两人的感情非同寻常,就问山涛为什么和他们这么好。山涛说:“我现在可以当朋友的人,只有这两位而已。”他妻子说:“僖负羁的妻子也曾亲自观察过狐偃和赵衰,我也想暗中观察一下他们,可以吗?”有一天,他们两人来了,山涛的妻子就劝山涛留他们住下来,并且准备好酒肉。到夜里,就在墙上挖个洞来观察他们,被他们的言谈举止吸引,一直看到天亮也忘了回去。山涛进来问道:“这两个人怎么样?”他妻子说:“我觉得您的才能、情趣根本比不上他们,只能靠见识、气度和他们结交罢了。”山涛说:“他们也常常认为我的气度更胜一筹。”

    在竹林七贤当中,山涛恐怕不是出名的人物,他的“声名”,多是因为嵇康那篇掷地有声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山涛留给后世的剪影,是一种无涯无岸的深邃。王戎说,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能名其器”。徐高阮说,如此山涛,“一定也有潜蕴的奇气,深藏的抱负”。只是可惜时光不能驻足,他们偏偏生在了魏晋。

    山涛把朋友留下,并且同意妻子暗中观察自己如此优秀的朋友,也说明了他自信坦荡和气度不凡,果真是魏晋名士,洒脱自在,不拘一格,不同凡响。

    自汉末以来,对各式人物的品行、才能加以鉴定和评论,是士大夫社交生活的重要内容,而能够恰当地评价人物,论其短长,本身也是一种为世人所看重的才能。然而这是男性世界的活动,与女性并无关系。但本篇却表彰了山涛夫人韩氏的识鉴能力。她在墙上打个洞观看丈夫与嵇康、阮籍的彻夜长谈,这是女性“侵入”男性世界的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举动;而她对山涛与嵇、阮二人的比较与评价,能见出自己丈夫的长处与短处,并得到山涛本人的认可,也证明她的识鉴并不在男性之下。

    从山涛之妻的言谈举止,也能看出在魏晋时代,女人能表现自我,没有后世那么多束缚,以及由束缚养成的作伪和作态。那时候的贵族妇女的生活已经突破了两汉所谓“妇教”的约束,她们不再以“闺中之秀”为满足,开始闯入了向来由男性独占的社会活动范围,虽然她们的行动仍然受到许多限制,但只要有合适的条件,无论是政治领域还是思想领域,她们都能显示自己不逊于男性的才能。

    魏晋就是这样一个时代,虽然动荡,但那时候的他们,率性地自由自在,活只图趣味,不要框框条条的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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