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上谒苏頲,不得结果,便遵从苏頲“广之以学”的教诲,搬到匡山大明寺继续深造。三年后,出山去蜀,途中重游峨眉山。
峨眉山上,有一高僧,姓史,法号怀一,曾与陈子昂患难与共。二人都胸怀大志,以经国救世为己任,可惜时运不济,终事与愿违。怀一多次考不中进士,便出家当了和尚,现在已是70多岁了。子昂仕途坎坷,武后当政时期,初任麟台正字,后迁右拾遗,因屡次上言柬书得罪权贵,终于42岁冤死狱中。
李白早听说陈子昂的事迹,对其崇敬不已,并曾多方搜求陈子昂的诗文集。
李白与高僧怀一交流了一番。怀一见李白器宇不凡,且对子昂如此倾慕,便将珍藏的陈子昂的《陈拾遗集》十卷赠与李白,并嘱托道:“继吾友未竟之志,开我唐百代之风,为千秋万世垂训——此事就托付你了。”李白又惊又喜,接过诗集,并承诺不负长老所托。
李白在山上盘桓数月,研读陈子昂诗集。
陈子昂诗集,朴实无华,初读无味,但越读越觉味之深味之实,使人受益匪浅。其中《观荆玉篇》,《鸳鸯篇》,《修竹篇》,引发李白对“文章之‘道‘”,“风骨”,“兴寄”的思考。
李白发现《观荆玉篇》并不是仅仅在写荆玉,《鸳鸯篇》也并不仅仅是写鸳鸯,《修竹篇》也不仅仅是在写修竹,它们都是借这些事物寄托作者的感慨,抒发作者的情怀,使人读诗如读人,物之高尚,则人之高尚,物之雅趣,则人之雅趣。李白又进一步联想到汉魏之风多是如此,不但写景,还写情,不止写物,也写人。无论写什么事物,都显得十分饱满,字里行间都透露人之情人之志,引人深思,启人遐想。李白醒悟道:这就是文章古道,诗骚正传,这就是汉魏风骨,是陈子昂提倡“兴寄”的用意。不然,写山便是山,写水便是水,毫无内在含义,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陈子昂的《感遇诗》三十八首,或感怀身世,或针砭时弊,或忧国忧民,让李白更加钦佩陈子昂的高风亮节和悲情壮志。特别是读到《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苍然而涕下。”李白拍手称赞,“这才是大丈夫言志怀抒怀之作啊”
李白受陈子昂的影响着实不小,后之诗歌多用兴寄,如“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颠“,看似写熊如何怒吼,如何恐怖,实是写在朝为官,奸佞宦官用心险恶,身临险境。李白也如陈子昂般心系朝廷,即使已“被赐金还放”,一得知安禄山有谋反之心,便想方设法解朝廷之危,旁敲侧击放风,又入肃宗幕僚,一心想尽绵薄之力,却含冤入狱。李白虽不似陈子昂怨死狱中,但终因壮志未酬,悲愤难发,病死途中,后被追封左拾遗,如此种种,也算是继承了陈子昂的大志,不负怀一所托。
以上之谈,乃后话。李白离开峨眉山时,已是秋。李白乘坐小船,从青衣江直入嘉州。夜间,江水绕着峨眉山徐徐流动,半轮明月映入水中倍感亲切,这是峨眉山才有的明月,这明月寄托了李白对峨眉山的知遇之情,对远离故乡,即将远游的留恋之感。
李白挥笔而促《峨眉山月歌》:“峨眉山上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野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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