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昏暗的街灯下,摇摇欲坠的屋檐下,雨水顺着屋檐的凹陷滑落下来,悄然无声。左手上戴着雕刻精美、设计古老的银色钻表,斑驳的痕迹透露着年代的悠久,镶在正中央的银钻闪闪发光,犹如黑夜里的星,似乎提醒着什么。
这块钻表有一股魔力,调动边上的齿轮能够让时间倒流,但是似乎有副作用呢。我看着镜子里如瀑布般的长发偶尔流露出少许斑白的发丝,及鼻子两旁淡淡的法令纹,情不自禁抚摸上去,低叹一声。
他喜欢问,你为什么不分白天昼夜,不分场合时间,都要戴着它。而我总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因为它是我花了所有假期工钱买来的,最值钱的东西了。”每每他都莞尔:“你真虚荣。”,但是却笑得一脸宠溺。
最近的他,有些变化,越来越不耐烦了。再也不问这些问题,再也不爱笑了,再也不会牢牢牵着我的手,去看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花园,那里总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仿佛春夏秋冬、风吹雨打也无法撼动的仙境。那块钻表原本埋藏在这里最大一株向日葵下。
我想他不知道,那块钻表是他摘下向日葵时发现才送我的。毕竟是将来才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有句话是说:“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我却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独自拥有这个能力。但是所有其他人的时间停止了,唯有我的时间不停流逝,但是只要可以看到他的笑容,我就不后悔。
今天我们会去看一场电影,后天会去咖啡厅,下周会去登山,电影里所有情节对白我都了如指掌,咖啡厅里所有顾客的座位我都熟悉,登山的路线我几乎可以当导游,谁叫我反复经历了这么多次。
但是最近的他不一样了呢。大概是因为,我眼角藏不住的鱼尾纹日益加深吧。他回复信息的速度愈来愈慢,几乎几天一回。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天了,但是他却兴致高昂地说要去那世外桃源。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他从公园的长椅上拿起一本日记递给我,嘴角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你还不能放手吗?”
“我知道我不能再陪你更久了,临走之前终于发明出时间机器,本意是让你可以慢慢走出我们的感情,但是你怎么这么执着?“
“你知道每一次的我都会写日记吗?让之后的我可以阅读并记起所有的事,但是日记越来越长,我也需要花相对的时间阅读。”
说完,鲜血自他嘴角流出,他大口大口咯着血,几乎喘不过气,然后倒在地上,虚弱至极。我潸然泪下,不管经历多少次还是难以接受。
“我,会放手的。”
他微微一笑,道:”真好。”
我坐在藤曼环绕的长椅上,轻压扶手上的按钮,万草千花瞬间凋零,恢复了实验室的模样,只余实验桌上的一张医生诊断书:肺癌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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