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了个小药瓶,瓷质的,说是清早期的。总不开慧眼,吃不准是清还是民国,姑妄信之,反正感觉着有味道儿。
把掌大小,正好满满地拥在手里,圆润,滑腻,质感。先前也还有一个,小不点,掌心里蜗着,小鸟依人,玉壶春的长相,让人想起"苔花小如米,也学牡丹开。"的句子。
也还见过一些民国的小药瓶,这个算是较大的了。小撇口,束颈,削肩,鼓腹,圈足,高12公分,通体钟灵毓秀,一尊贵夫人的样子。面上的青花色图案一时无解,桌椅板凳?上摆着四个碗盘状的器物,亦似麻将桌上的四饼,背处是一枚随形的树叶款。非工笔画的直涂,不算太讲究,随意,算是一份人间烟火吧。
却又谁家的遗存,孰样的病根子呢?
嗜好老物件,滥觞于什么时候,与年龄有什么关系?已是语焉不详的事了,愈老愈烈倒是真的。极可能是被一次偶然的引诱?误入侯门,再读几本类似《长物志》的书,识得几位所谓藏界的名字,又交了几枚古玩店的朋友,便翩然入道似的,愈发的老夫略发少年狂了。
其实一直是在古玩的边沿,是怀旧,是留恋一份旧时光罢了,或者疗伤,抚摸那些逝去的自我。复杂的内心,怪怪的行迹,是痴,是呆,是癫?当然也可以表述的清雅一些:情趣,艺术,审美。却总觉得更逼真的画像,是瞪一眼落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自嘲:卧槽,这是病呢。
也不知怎么推论的,人类审美的最高层的居然是病态美。或是推论的人患了足疾?这般的例子倒也不乏见到:国粹京腔里的男扮女相,雄嗓雌音,戏子票友,以及举人士子,穷读书的,一群闲散于社会的所谓时尚的中上层流者,整天价搜故寻旧,遛狗斗蛐蛐,一副总端着讲究,怕闪了赘腰的,忧伤的样子。
也是,恶名了几辈子的玩物丧志的成语,不务正业者,到近现代的王世襄这里总算是拐了个弯,得着一点点好名声。也便迫不及待的人们,浑水摸鱼,一些玩儿,一些乐子,一些布尔乔亚的小性情,渐渐裸出。却其实,比起记载簿里的清末民初,连游手好闲的脚趾头都不是。那时的穷凶,那时的躁动,诸事求变的情形之下,咋反而露出了一截人性的根子?真是个意外。也竟成全了一份恨也悠悠,爱也悠悠的民国情结。
“我爱一切旧的东西——老朋友,旧时光,旧习惯,古书,陈酿,而且我相信,陶乐赛,你一定也承认我一向是很喜欢一位老妻。”
呵呵,这也是病得不轻。与我的"好奇害死猫",殊途同归,皆向心中的罗马。
也许是伤逝吧,一把吹未散的孤独,笛声向晚,寂寂戚戚中,成就这份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人世间难解的情怀。
毕竟,每一个老物件似都附着些阴魂而未散,每一份包浆也都磨蹭出些岁月的伤痕。
一如春风拂面,既吹动了你的长发,也于柔软中成全你去害一场莫名的相思。
老大不小的人了,偏偏不能透彻悟,总看不清生命的真相,忘不掉曾经的存在,回忆杀,被怀旧的骨骼带着走,徘徊于旧念的幻觉中,一味贪玩,自得其乐。往后余生,想来也还是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念兹在兹,一边吃药,一边害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