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眼泪

       小美从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窗帘虽然挡住了阳光，却挡不住火辣辣的疼痛。是的，这太阳让人想起舞动的火焰，慢慢逼近你的皮肤，使你不得不将全部目光投射在它身上，可你又不由自主地沦陷。手机闹钟响起来，在床边的书桌上静静地躺了半宿，便兢兢业业地开始工作了。“啊——”小美长舒一口气，似乎昨天半夜的睡意突然消失了，她忽然想起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又怎么从隔壁亮亮的床上回到久违的自己的床。是啊，她好久没有在自己的房间过夜了。冬天来临，情人的房间仿佛格外温暖，在慵懒的早晨，倚靠恋人的臂膀，像个婴儿贪恋母亲的怀抱，好像身下的人会顷刻消失不见。

       可昨晚，我突然感觉自己掉入了另一个世界，它涂满了白色的油漆，空荡荡地像一座坟墓，我坐在同样是白色的地板上，似乎在寻找出口，却不肯挪动一步，只呆呆地直视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小美擦了擦眼角，顽固的泪痕似乎还在纠结，新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涌来。出去散散心吧，小美想，在屋子里更加喘不过气，随即眼前浮现出亮亮深夜拨弄手机的神情，她不愿打扰他的美梦。她收拾妥当后，悄悄打开亮亮的房门，他正侧躺着看手机：“你要出去？”

“我出去散心。”“心情不好？”“嗯。”小美正要走出去，亮亮顿了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小美将钥匙插入锁孔，忽然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转身走向亮亮的门口，边走边说：“我觉得你的世界不需要我，我的存在空间越来越小，快喘不过气了。”她向亮亮望了一眼后，便迅速躲进自己的房间，上锁，坐在桌前默默流眼泪，亮亮没有跟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怎么哭了？最近有好几次了，我哪里做错了，是我最近实验室太忙，回来还打游戏，让她感觉受冷落了吗？我也好累呀，快撑不住了。小美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往常亮亮一定会敲门进来，这次他没有，小美止不住地哭泣，这是她唯一宣泄情绪的方式，懦弱而自持。亮亮走到书桌前，工作还要继续，他的脸仿佛贴了一张胶带，扯下来不知后面藏着什么。小美默默地走进亮亮的房间，看到他正专心地对着一行行代码，“你忙吧，以后不用管我了，我知道工作比我重要。”亮亮依然盯着电脑，小美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缓缓地脱光衣服，蜷缩着裹着被子，死了就不痛苦了吧，可是独居的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哪怕做个平庸的人陪她安度晚年也好啊，那就赖在床上等死吧。临近中午，小美在被子下抽泣，亮亮在书桌前忙碌。冬日的太阳虽然格外热烈，屋内却是一片死寂。

       “我们去万达广场吃饭吧。”小美听到房门外亮亮的声音。“我不吃了。”“你让我进去。”亮亮执拗地问。“我不去了，你去吧。我想睡觉。”“你开开门。”亮亮平静地命令着。小美光着身子打开门又迅速躺回床上。“起来穿衣服，我们去吃饭。”亮亮站在床边看着小美红通通的眼睛。小美再一次泪如泉涌，半蒙着脸不说话。“你理解理解我，我最近工作很忙，打游戏是为了缓解压力，你难过的时候不也不希望别人打扰吗？你想过吗？”小美愣了一下，停止了哭泣，她是没想过，但她并不全怪他：“我知道，我是为自己哭，我恨自己为什么把感情看得那么重要，甚至比生命还重要。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你没有为难我，是我为难你。”亮亮转身走了出去，小美在床上思忖他的话，内心的浪花渐渐平静，但仍有余波荡漾。你知道，情绪这东西如潮水，来时铺天盖地，走时不留痕迹，但它塑造了泥土的形体，你不能当它没来过。过了一会儿，亮亮走进来，“起来吧，”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你笑什么？”小美边嗔怪着边从床上爬起来。中午的阳光洒落树梢，树影斑驳间好像不那么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