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月

故乡的月

儿时，故乡的月就探进床前的窗口看我，那里有一颗树，树下有一个人在拉锯，永远也锯不断，总之，这是老人告诉我的。一看，也有点像。

我是透过麻布的蚊帐，看到这轮月的。蚊子在外面嗡嗡嗡，不想要我安睡呢，这么好的月夜啊。

圆圆的脸放着光，把四周的云层照得好亮啊，也将地上的一丛丝瓜照亮了，开着橙黄色的花呢。有野蜂在花蕊里爬呀爬，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脚上粘着花粉，它在采蜜呀。蛐蛐在绿叶的下面叫呢，听到脚步声，停了。你一走，它又叫开了。什么虫子在下面跳，叶子抖动了一下。

那夜的天还是淡淡的蓝色，星星稀稀朗朗，还闪呀闪地眨着眼呢。这时候，劳动了一天的人都瞌睡了，响起了鼾声，自家那只大黄狗也在眯着眼打盹了。月亮就在山村的坡上面悠闲地移着，它在笑呢。

在有月亮的晚上走在乡村的田埂上是很好玩的，你走，月亮也跟着走，老是跟着你走；停下来，月亮也停下来，对着你笑呢。“扑通”一声，有一只青蛙跳进田里，没有叫。它在没人时才“呱呱呱”地叫个不停，整个田园都是它在闹呢，月亮是在笑它们吗？

有时，月亮也是阴着脸，像是早上没睡醒的娃娃，脸也没洗干净。有时呢，月亮朦朦胧胧的，农人们一看，就说：明天有雨呢，月亮长毛，大雨泡泡。不一会儿，月亮匆匆地照了照乡村的一切，就躲进了云层里，那夜就暗得叫人觉得累，沉沉地睡了。

好多年没有回家住一晚了。送父亲到坟墓里去的那天晚上，躺在老屋的床上，我看到了苍白的月亮，这还是三十年前的月亮么，披着灰色的云纱，一脸的沧桑，显得有些忧伤。月亮也老了吗？如今，父亲、母亲、大哥，还有山村的许多老人，还有我家的那条大黄狗，都静静地躺在坡上的坟里。只有一轮明月，默默地陪伴着他们，不离不弃。月亮也很无奈吧？

我们还回得去吗？城里的用砖头砌成的房子，像口小小的棺材，城里的天空怎么没有月亮呢？月亮也喜欢乡下的幽静么？很多年前，这里也是乡村，或许还是一片墓地呀。

也许，有一天，还是应该回去，那里的晚上，有月亮常常来陪伴，大家住在一起，也不会拥挤，也不会寂寞的。有了我们，月亮也不会那么无聊了，它也许还会讲我们那些小时候的故事，它把什么事都记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