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顶上的花冠

图文/幸福

树顶上的花冠

初秋凉意渐浓的夜晚，月光如霜曳地长裙，迤逦成一条银色的河，月举起了头顶的心，随着潮汐涨落的水流，荡涤蒸腾的地面浮尘，伴着忽然降临的夜风，吹散挂在发梢的烦闷，浮躁渐渐退隐下去了。散落在街角的昏黄的灯，睁开了一盏盏眼，打量着晚归的脚步，匆匆此岸向彼岸靠近。街灯被浑浊的暮色包裹着，突出夜的重围后，落在地上均匀地喘气。失眠在街角的路灯，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腹心事的样子，怀揣着晶莹如水的月光，醒在别人的梦里。穿过高空的月光，游弋在云层间蹁跹漫舞，稀释了浓墨的夜空，俯身捞起沉底的灯火，牵着手向高空走去，越来越远，直到淹没在黑影后。剩下路边电线杆上瘦弱的灯，挥洒斑驳的双手，搭在白天的后肩上，像凌晨走出网吧熬红的眼，洒满一地迷离的橘黄，光影与碎片和疏朗的星光，拼兑夜的岑寂与辽远，月光踏上夜海的航行，追赶停靠在傍晚的码头，赶在黎明前上路。晚霞正在从地平线上升起，夕阳印在天边的浑圆注脚，泊在远山的豁牙间，栖息在树枝上，歇息片刻时，卸下厚重的的外壳，沉入时间的海底前，留给大地深情的吻，这时浸染天际的霞光与蘸满水墨的晚上连成平面，晴朗舒展成无垠的蔚蓝海洋，城市晃动着的轮廓，倒映在水中的天空。夜低垂天鹅绒般的幕，垂下丰满的果实，瓷实的日子在涂抹黑与白的素描中，情调就这样产生。霓虹灯缀点夜晚的针脚，连缀驿动的心绪，漫天翩然纷飞的晚霞，融化在了街角的灯火里，辉映天空中眨眼的星光，游弋着扑朔迷离的眼神，带着犹疑不定墨色，滴在川流不息的时光流中，挽起光影重叠汹涌起伏，泛起层层荡漾的涟漪，眼帘映照着城市的轮廓，投影棱角分明的脸庞，辉映着忽明忽暗的表情，频换传递给镜中的自己，呈现在眼前清晰的显影，慢慢地生动了起来。看得出昨天和今天的默契，昼夜手握手交替的奔走中，打磨出一段圆润的时间，匆匆催催里光滑了所有的日子，早已厮混得很熟，心与心的感悟接近，跳过衔接留白的过场，直抵心有灵犀的心语，泛起心底沉睡的笙箫，默默望着你穿过千年的身影，感觉就很美好。清越的夜曲弹拨琴弦，抚慰饥饿的灵魂，鸟儿驮着余晖呼朋引伴，投进时间的怀抱，拉长身影孤灯守望，倏忽划过眼前的流星，撑起一根光束蔓延着，前去搀扶失眠的夜晚。

零点过后夜色清澈，已然毫无睡意，索性披着一肩月光，走近铺满月光的窗前，倚窗而望，窗外夜色轻柔。点亮了鼻梁的皱褶，潜伏在沟壑的空洞，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脉搏跳动的余温，感觉幻灭与重生，转换清柔曼妙，舞动绸缎般的柔美，丝丝凉意送走了焦灼，夜风把尘埃悄然带走。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晚上，楼下那排槐树开花了。

它们什么时候开的，在我没有留意之间，槐树花影清浅浮动，缀满了树冠的银光。嗅到了漫溢的花香，阵阵飘逸在风中，飘飘忽忽而来。花团簇拥在月光的怀抱中，密密地堆砌的锦绣，沉甸甸挂在树梢间，像浮在蓝天上的云彩，摇曳着婆娑花影，散发香韵清远。槐花在树顶盛开在如洗的月光里，仿佛过去的在不在意的流年，刻骨铭心的爱，落在心底难以释怀的情，盛满枝蔓丛生的华丽。槐花在风中吟唱，倾诉衷肠，仰望成爱慕的相守，花朵和花朵彼此对望，坦诚一生一世的爱恋。仰望一棵树的理想，让自己长成一棵树；信守花前月下的诺言，在于全美成为一朵花，生命粲然的盛放与素然的凋零，转身陌路的过客，惺惺相惜的眼神，葱头蒜脑生活的味道，没有被岁月磨损的脸，新鲜如初的心。槐树花开花落的意义，层层叠叠的花儿伸出手臂，踮起脚尖的努力，靠近最美的彼此。读懂一棵树的花语，天真稚气的脸庞——让人吃惊的是，毫无嫌隙的依恋，皎洁清澈的笑靥，脉脉含情的眼神，心动似相遇在美好的季节，那件叫做缘分的华美的衣裳，宛如盛满生活的水杯，晶莹剔透的美好事物，匆匆流逝的岁月，精致婉约的存在。奶油色的槐花，淡至若有若无，甚至还有点虚弱和苍白。

槐树的样子长得并不好看，对它的好感是它的生命，喜欢它我大概用了很长时间，喜欢上花开的声音。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人和事，招人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腾出心里的一块位置，去喜欢一棵树，眷顾一株草，倾慕一朵花，丰富拥有喜欢多美好，实在是一个奇迹。越过槐树的头顶，大夏河对岸不再空荡荡了。绿树浓荫深处的飞檐走壁，田园村落在绿树的环抱中，南龙山脚下葳蕤的乔木丛林，大约是不知疲劳飞翔着的麻雀，唇喙衔枚播下的槐树种子，婉转鸣唱时无意间掉落的种子，掉在山坳土壤里，就在春天里种植村庄。它们有着与松鼠一样的天性，赶在在秋末霜降时，把长在地里的粮食和挂在草尖上的果实收藏，躲过漫长冬天献给春的礼物。槐树林在山谷平地梯级伸展开来，铺庄稼铺垫的风景画，像连缀在大地的补丁，覆盖南龙山映照阳光的肌肤，胜过了画家调色板中的彩墨，而丹青高手也不如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葱茏的槐树沿着大夏河目光推移，堆砌起了高高的东乡春台塬。每天太阳从凤凰山犬牙齿状的缝隙间露出笑脸，把街上两边槐树镀上了金光。天气清朗时，阳光热烈地燃烧在山梁上，不可名状的美丽，绿树环绕的山脚下与干旱包裹的山头，撑起头顶蓝天。大地空旷而寥廓，心也是空空的，明亮澄澈如水。淡淡的哀愁和惆怅爬上额头，所有的故事在新的一天开始重生，所有的夜晚里幻想在飘飞落地。黎明时，回味过去的美好，起伏绵延的山刻在心底，闭上眼，也能画出山的起伏皱褶。秋日的风儿没有将心掏空，它的磁力是蘸进身体里的海绵，将一切收尽了融化在秋风乍起缠绵的夜晚，岁月变得沉默，瞻望明天，希望萦回缭绕在心里的旋律，再次响起，飘散在无尽的风中。

花正在开，槐树顶上的花朵闪着光，快活地舞蹈，了无痕迹在清幽的秋夜，飘拂的云朵给树戴上了花冠，耀眼的宝石在的眼前绽放，充满了生命的历险，花团宛若划过暗夜的流星，呼吸风中花蕊的香甜，依偎在轻柔的夜里，树冠舞动香韵枕河睡去，去做一个梦，匍匐在白天里的地毯，没有做完的祈祷。初秋的暖阳晒在树身上，安适地装点无眠的虚空。星稀朗月和风儿走过树梢，花瓣纷纷洒落，充溢清新芳香的眩晕。花瓣苍白落地，吮吸溽热的地气，云缓缓地掠过树枝，万籁俱寂的夜色，悄然无息中，槐树花开了，触动的每个声音，花叶摩擦出响动，窸窸窣窣，与大夏河水声，汇成心潮澎湃的音符，风在密不透风的树叶间回旋，你在寂静中屏息凝神，听寂静拥抱大地的心胸，纯净的思绪转瞬消失，使人感到亲切愉快，心灵的面孔就在这时被创造出来了。月光直射进窗户，在伍尔芙的象征意味中，在屠格涅夫的实证意义中，只有栩栩如生的生命，一切如此清新而生机勃勃。

夜晚月色迎面而来，大夏河面波光粼粼，空中的银河清晰可见，河面上摇晃着银波，云母般的光泽照在大地，把酣甜的睡眠交给夜晚。徘徊在月牙形的玫瑰花圃，美人蕉硕大的叶片，注视着玫瑰开在季节深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沉浸在朦胧中时，躲在云层后的月空中，昏黄的灯光就像被大地俘虏的星星，晃动着惺忪的颤抖。在这可爱而又静寂中传出嘶哑的声音：你冷漠地像块石头！有时我望着它，就仿佛自己掉进了无声的空洞，落入昏暗无底的深渊。在槐树和槐花的切切私语中，听到夏天离去的歌，喃喃自语馨香的花语，大地沉浸在月光的海洋中。槐树在夜风的吹拂下，舞动婀娜的腰肢，像呜咽如泣的歌声，树叶深处栖居着生命和灵魂，风吹树梢时，把关押的灵魂释放了出来，像透明的云，夜空澄净一尘不染，风的清朗撩人，月光牛奶一般的银色流泻在窗台上，睡意已无影无踪。

睡了便觉得对不起今晚的月色似的，索性披衣，蹑手蹑脚来到窗前。月光皎洁，挂在空中，身边伴着淡淡的云彩，云层薄若羽毛，月好像是谁画上去的那一轮，月边那几抹闲适的白云，随意懒散地涂抹夜空，由于银色的月光的映衬，像是云彩自然而然间，不经意留下的一抹油彩。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歌声，飘飘忽忽，不太真切，似在夜色中的叹息：

“你的出现，是我生命中的意外；你的存在，是我内心的忧伤。我站在舞台的中间，害怕梦的破碎。”

清晨一朵花的粲然，生命一片叶的荣光，缝补虚空的夜。你给我一出戏，看着我入迷。

脑海中翩然而至的诗意：“偶遇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

有谁，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