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夏手拿手枪站在周扬面前时,周扬震惊了。
“司夏!你不是……”周扬有些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流过,胸膛中仿佛有万钧雷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司夏,一个死无全尸的人是怎么站在他面前的,栩栩如生。
周扬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
周扬又看向眼前的司夏,他一直低着头,衣服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样,白色衬衫,黑色工装裤。长发遮住了眼睛,使他完全不清楚,眼前的司夏,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手里握着手枪,就那么一直面对着周扬,周扬因为惊恐说不出话来,思绪犹如被绳索缠绕,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枪响了。
腹部感到一阵麻痹,随后一阵剧痛从伤口扩散而来,周杨倒在了血泊中。
在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周扬回想起昨天正午,第九拾荒队从南湖村出发,去往山城采集物资。
停电纪年二年,公元2238年。地球,山城市郊。
清晨潮湿的气息伴随着沁人心扉的牛羊马粪的味道扑面而来,周扬走出茅草和泥土搭建的简陋房屋,准备把昨晚剥好的稻米熬成粥来准备一份还不错的早餐。
“收成好呀,周扬!”邻居张墨向周扬打招呼。
张墨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言行举止间却有着中年人的油滑世故意
“还可以吧,总不至于像去年搬迁时那样饿肚子。对了,今天你闲吗?要不跟我出村,昨天区长那边下了通知,要我们村出一批人去收集物资。”周扬问道。
“我不去啦!今年家里不缺粮食,前些天……”他又凑近一点,小声的跟我说:“前些天我不刚搬家吗?从后院收拾东西时你猜我发现了啥?”看着张墨故作神秘天真无邪的笑脸,周扬一头雾水。
“整整二十支硬东西,还带着一大箱子热货,把我给吓的啊…当即就给区长报了一声,到了晚上那边带人来收,拉的板车。专门给我送了一个粮仓,里头足足有一年的粮食啊……”
原来,这家伙昨天发现了公元纪年时藏的军火。
张墨又说:“这年月,谁手里有枪杆子谁就是爷,妈的全世界停电,这日子过的像个野人!政府还搞极权专制…哎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去?”
“怎么?你不是不缺粮食吗?还愿意跟着我们这些穷挫去那边作死?”
“嘿嘿嘿…你说,现在这个时候,谁不想搞几件稀罕玩意,回来了再一拍卖,那不得策马奔腾?到时候我取个媳妇,再包一块土地,以后成天游手好闲也不愁吃喝啦,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张墨得意忘形的样子,周扬是在不忍心告诉他拾荒组织的实情。其实拾荒组织说白了就是几个人组队去那些已荒废的城市里捡垃圾,但凡是不依靠电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一并收集,再回到村里上交给区长,凭区长的几张粮票回村里找村社换几个月分的粮食。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星期,还特不讨好。多数人对于这种高风险,低收入的职业嗤之以鼻,但是同样的,对于那些胆子大好奇心重还闲的没事想找事干的人来说,这个职业是唯一可以合法持有枪支,自由出村的了。
“你丫还是散伙吧,就你这样的,出了村就得当场吓晕。”周扬打趣道。
“怎么?村子外边还有鬼不成?”张墨的性质显然没有被周扬的嘲讽打散。
“没鬼,也就是一些很好玩的奇珍异兽……”
“啥?”
“说了你也不懂,到时候跟我去了看了就知道了,保证满足你的所有好奇心,从此远离平庸无趣。啊,也许你还真的能搞到一些稀奇玩意儿。”
“行行行,什么时候出发?”张墨一听到“稀奇玩意”立马来了斗志。
“去村社那边申请一下,登个记,再去区政府那里报个到,分配一些装备。等所有人都整顿完了,在村口集合,然后就出发。”
“得嘞!以后就跟着您周爷混!嘿嘿嘿嘿……”
看着张墨这痴相,周扬的心绪极其复杂,不知道这样做是了却了他的愿望,还是害了他。因为前几天的内部消息已经说的很明确:尽管这几年来实行了十余次的清剿,城市里的病毒和异变却越来越严重,几乎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区里已经要开始整顿拾荒组织活动范围,恐怕浪费有效劳动力。然而这只是拾荒组织的内部消息,除了特殊人员,只有拾荒者能够自由进出城市。
第五篇日记
哈雷彗星回归之日,全球的天文爱好者,NASA及全世界大大小小的科研团队的兴致也被推到了高潮,时隔一个世纪,可控核聚变突破并迅速普及,宇宙飞船已达到了第三宇宙速度,地球已全面迈入了系外宇航时代,人们对于外太空的探索终于不再停留在理论上,地球文明也已步入宇航文明社会。
可是,就在这一天哈雷彗星被木星基地空眼观测到时到时,彗星的种种参数与先前有了很大的出入,肉眼观测它依然是一个拖着长长尾巴发出白光的银蓝色星体,可是在经过木星轨道时,木星基地失去了与地球国际的联系,望远镜也无法观测到木星基地,原本基地的灯光也已经熄灭。
基地死了。
地球国际一片哗然,完全失措,彗星不断接近,当它接近地球轨道时,全球的信号、能源中断了。
停电后,全世界陷入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次生灾害,时维宇航纪元,可控核聚变在全球普及,当失去控制后就相当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就埋下了千千万万的氢弹,城市再无人居住,可控核聚变虽然没有对于土地造成污染,但是无数氢弹爆炸后产生的链式反仍然夺去了人类生存的土地,失去所有能源的人类文明在一年内倒退到了农耕社会,少数留在城市的人类被Sun virus(太阳病)一次又一次地收割生命。极少数侥幸活下来的人成了可怕的变异种,这将是SV病毒更新的传播源。
午后村社云来云往,梧桐树种满了土路,夏末的烈阳洒下金黄,尽数染在大地的胸膛。
周扬和张墨已经填完了申请表,面对社长张墨只得隐瞒自己是农职的事实。
在前往区政府的路上周扬遇见了昔日的战友——秦林和司夏。
两人在末日时代末结婚,介于在齐鲁战役立下的功劳使他们在最大的地下城市“油城”分得一套房子,地下城市的光照全盘来自人造太阳,停电当天两人在地面的野外观察彗星,得运逃脱一劫。
秦林很高,站在别人身旁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这个亭亭玉立的女人出生在军人家庭,她有一个妹妹叫做秦冉辉,末日时代后生死未卜,就连家人是否健在都杳无音信。
司夏和秦林一样拥有着一米八几的身高,放纵不羁的他竟和秦林走到一起,这属实难以理解,末日后他得知了亲人亡故的消息后消沉了一阵。
两行人在寒暄后再没有说过其他话,在停电纪元里时间比枪械都值钱。
南阳湖村建立在南阳湖边,和南阳古镇隔水相望。
村口有一片黑色涌动的泥流,镜头拉进后,十支拾荒队正在村口整装待发。
周扬正在和那个穿白色衬衫、黑色工装裤的长发男人侃侃而谈,张墨背着一个夸张的背包,原地踌躇着,显然是因为第一次进城采集资源而紧张。
秦林正在不厌其烦擦拭着手里的短剑冲锋枪,显然这把枪是百余人里最优良的武器。
大腹便便的区长站在村口的草垛上作形式演讲,口水飞溅在下面人的脸上,那人退后两步,露出厌烦的表情。
周扬原本就厌烦形式主义,可是今天他却无比认真着听着,长篇大论里有那么几句话使他异常在意。
“所有拾荒者,不论资质,不论出身,不论地位,年龄超过六十岁者将强制退出。
他者,无战斗经验者,身体素质未及格者,心理素质差者,将进行为期半年的特训,在特训后的测试再做评价!
枪械,装备,参考个人素质分配,伤残者,将强制退出。装备造成不可逆损坏的,如若非自身素质高,将强制退出……”
太阳已经升入中天,区长的训话才结束。
十列队伍,一百余人。队伍终于出了村,散成了十条黑线。
刘迈是真的是知识分子,逆流而上“科派”的代表人物。
“神派”的废物们只会享乐,根本就不懂得到实践中去求真知。
犹记起十七年前停电当天下午,哈雷彗星接近了基地,基地用天眼成功捕捉到了哈雷的精微照片。
没有了能源,地球对于基地来说就是永远的故乡。
在清点仓库后,剩余的土豆可以坚持三个月,肉可以维持一个月,可食用藓产量最多,能够维持五千余人一年的口粮。在这般极端条件下食用藓依然能良好生长,刘迈甚至都要怀疑藓是否为地球的原生植物。
恢复基地能源,解开哈雷彗星导致停电的一系列因素,是科派唯一的目标。
妻子自杀已经十五年了,漫步在停电十七年(公元2253年)的异星上,刘迈从自己种植的烟草田里剪下几片烟叶装进烟斗,火光在黎明闪烁了一下,烟雾随之袅袅。
残垣,断壁,太阳病。
队伍渐渐深入了山城,拨开两座高山后,阔别数年的山城再次浮现在周扬眼前。除却张墨其余十人都深知,山城绝对不会像眼前的那样安静。
尽管经历了十几次的清剿,但山城的病毒宿主,数量仍然无法估计,潜在的危险永远存在。
周扬给了张墨一把手枪:“里面有二十发子弹,记住,sv携带者拥有自我意识,和常人没有太大分别…我们都叫他们小丑。sv感染者就是纯粹的丧尸,行动力极强,速度很快……前者和后者一样,只需要一发子弹打在前额叶上就会丧失行动力。”
司夏突然出现在周扬背后,一脸神秘:“嘿嘿嘿,这小子是新来的吧?我告儿你,既然来到了城市,那么我们十个人中一定会有牺牲者……”
周扬笑着说:“别吓唬他了,只是拿点东西而已,山城这几年来不是已经清剿过十几次了嘛,异变病毒看似可怕,其实耐受力不会太强,这是我们公开的情报……这也是我打算带他来的原因。”
司夏突然抓住周扬的衣领,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被严肃扭曲的表情取代,咬牙切齿,用极小的,颤抖的声音说:“你这样只会害死他,甚至害死我们!”
张墨急忙调和:“啊……是我自己要来的,和周扬无关,我会保护自己,请放心……”
司夏瞪了他一眼,丢了一句话,转身离开:“你最好保护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为了集体我都不会去救你。”
队伍渐渐深入到城市,天色也越来越暗,并不是时间原因,而是核爆炸产生的,久之不去的蘑菇云笼罩在了市中心。
一只手突然搭在张墨的右肩上,随后听到周扬呢喃着:“司夏这人……他是我的战友,我们经历了21世纪的丧尸危机,几千人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幸存…有时候他说话没有分寸,别在意。他其实是个很可靠的人……”
“我其实清楚的,我也只是想去村外的世界看看,两年了……家人到现在都杳无音信,我只是有那么点的侥幸心理,或许,或许他们就在某个城市里,或者某个地方或者,我只想和他们团聚……”
周扬叹了口气:“唉,村子里多少人是和家人失联的?我们都一样,突然间失去赖以生存的能源,人工太阳失控后匆匆逃离城市,来到荒野辐射波及不到的地方……”
“张墨,你在和谁说话?!”走在前面的周扬突然回头喊道。
“欸?”张墨向左一看,发现这人并不是周扬,而是一个陌生人,右手搭在张墨肩膀上。
“张墨,你不要动!”
司夏拔出腰间的廓尔喀弯刀,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砍下了那支胳膊,张墨呆在原地,断臂修长的指甲挂在他脖子上。
“是小丑。”秦林淡淡说道。
“什么情况?这是谁?”
“sv携带者的肢体末端是太阳病病毒密集区,看刚才的架势,怕不是要感染你,使你在不经意间将病毒扩散到全村,这样一来就完了……”周扬没有丝毫慌乱,声音令人安心。
携带者趴在一旁,断肢处血流不止,从里面迸出了蛔虫。周扬拔出匕首,一刀刺在他的前额叶上。
秦林一巴掌拍掉了向她飞去的蛔虫。
“不关你用什么武器,只要能够精准破坏掉脑组织,就好。”周扬对张墨说。
“不要忘记晒太阳。”司夏笑道。
“对,太阳病虽然来源于核聚变,但是对紫外线的抵抗力极弱,不管是小丑还是僵尸,只要暴露在阳谷下,几秒钟就会失去生命体征。”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在日落前返回,城市的夜晚可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约莫下午三点的光景,队伍已经完成了工作,每个人都背包里都装满了东西,马车也装载来满满的货物。说是资源,足足有一半都是钢铁,另一半则是一系列仍有存余的包装食品和药品。
山城南方的入口被两座石山包夹,说是山,更像是石柱。石柱呈锥形,周长足足有五十米,高百米七十米不等。从前这里的居民称这两座石山为石塔。
张墨在停电之前曾经到访过山城,从前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旅行作家,去过很多地方。
“石塔的防空洞你们搜刮过了吗?里面可能也有要用到的东西……”
他想到,山城的两座石塔曾经用于20世纪的防空洞,里面也许存有物资,就对周扬说。
“防空洞?”队员们面面相觑,显然,十余次的搜集并没有发觉到防空洞的存在。
于是,他们开始绕着两座山寻找防空洞的入口。
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入口。
“时间不多了,张墨,这里确实有防空洞么?”司夏不耐烦问道。
“确实有的,去年夏天我来过这里,这个防空洞也算是一处战争和地质景点,我还在这里拍过照来着…”
“没办法了,用炸弹炸开!”周扬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我和张墨,司夏,秦林留在这里,其余的人带着物资回去吧!”
“仍然无法生出电,对吗?”刘迈问面前的工作人员。
“是的,仍然是这样。”
工作人员坐在座子上,鼓捣着面前的装置,须倪后,回答道。
“十七年了,电——作为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能源就像是被剥夺一样,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物理学理论完全失效。”
“刘先生,我们不能总局限在物理学理论……不,是所有已知理论之内。”工作人员边说着,边把装置仍在后面的纸箱里。纸箱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块装置或者仪器,在火星基地的科派口中,它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废铁”。
“嗯,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你是个脑子灵活的人,能够完全跳出常规思考问题。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把情报送去地球。”
“刘主任!啊,夏如也在,有个紧急的事情需要二位过去一趟。”
“什么事情?”刘迈问道。
“是陨石,科考队在局里基地十三km的环形山里发现了陨石,大约是在两个小时落地的。”
“陨石?”夏如眼睛一亮。
“对,是铁陨石,而且,可能……是”
“是磁铁!”刘迈的欣喜溢于言表,也许,这就是星辰给予我们的祝福。
“带着食品和水,我们出发。”
轰隆!——
山体被土质炸药炸开,刹那间掀起了一片尘土,周扬四人看向了烟雾尽头,片刻之后,防空洞的全貌得以显现。
石塔的地下空间很大,足足两倍于地表部分。其中已螺旋楼梯连接各层。其中贮存了短期的包装食品,以及一些军火。
“喔,你要的新鲜玩意来了…”
周扬说着,突然间从石塔的四壁爬出了成千上万的甲壳虫,黑色甲壳下的肉体呈暗红色,不住着闪烁微小的光亮……渐渐地,爬虫越来越多,最后在塔底行成了一股黑色的海洋。
“闪开!”秦林喊道,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燃烧瓶向虫群砸去,火焰张牙舞爪覆盖了虫群,虫群窸窸窣窣叫着,一缕缕掺着烤肉味的浓烟从洞口窜出。随后火焰点燃了军火,爆炸声混合着火焰涌出了洞口,这座矗立了两百多年的石塔终于坍塌了。
四人撤到了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才没有被爆炸波及,第二座石塔也随之崩塌,石堆下面淌出了一大片深色的散发着腐臭的粘稠液体。
张墨扶着残垣断壁呕吐出了午饭的小米粥。
“可惜了这批物资……”张墨气喘吁吁地呢喃道。
“不管什么时候,人命都是最重要的。食物没了可以种庄稼,集体依然可以依靠着农耕社会生存,但是现阶段生育还是禁止的,我们就像支持机器运作的齿轮一样,新陈代谢。”周扬平静地说。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下次再也不敢来了……”
“嗯,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秦林突然间拔出了刀向司夏砍去,司夏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那把弯刀进行格挡。
“秦林,你干什么!”张墨被眼前的出乎意料的情景吓到了,喊道。
“我不知道,刚刚是我无意识的举动……”秦林也是一样的诧异。
张墨看向了周扬,想从他那里寻找到答案,周扬却依旧是那张扑克脸,只是微微皱眉。
“你们,快离我远点!!”秦林对着其他三人大喊道,随后身体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扭曲,秦林痛苦地叫着,但是却无济于事。关节处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司夏对眼前的一幕完全失去了耐心,但是没有用,他只能对着自己妻子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以们…抖去……死!”秦林的口音突然变得奇怪,嘴巴渐渐失去了控制,唯有那双晶莹的眼睛还在不屈地颤抖着。
随后,司夏也开始变得不对劲,和秦林一样,四肢开始扭曲,动作完全失去了控制。
“周扬,快用炸药…………杀掉我们吧!”
司夏在失去了自我意识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周扬依旧淡定着,把张墨拽到了街头的门市里,对张墨说:“你就在这等着,天黑之前我如果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回村子,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你干嘛去?现在还不跑等着什么时候跑?”
“我去和我的战友告别。”周扬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就像阳光,使张墨分外安心。
当周扬走出街道后,发现秦林和司夏都不见了。
“你在找谁?”
周扬后面突然传来了厚重沙哑的嗓音,转眼一看,不是司夏和秦林,而是一个陌生男人,这人穿着一袭灰黑色风衣,面部被兜帽遮挡分辨不出模样,但唯一确定的,不会是他们两个。眼前这人身高只有170cm,却从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股不安的气息。
“你是谁?”
“我,我们是sv病毒携带者啊,你们还亲切得称呼我们——小丑。”
男子摘下帽子,漏出自己被颜料厚涂的脸,笑着说道。
“我没时间和你聊天。”周扬掏出了秦林的短剑冲锋枪,对着面前的男子打完了一个弹夹,火光过后,男子却还在原地,弹壳撒了一地,衣服被子弹撕裂,身体却毫发无损。
“听我把话说完啊……真是的,我刚换的衣服……”男子拍了拍衣袖埋怨道。
“介于你命不久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你可以称呼我乔克(joker),也可以叫我小丑。
你们健康人对我们感染者做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们会原装奉还给你们。我可以立刻杀掉你,也可以留你一命给那些原始人们带个口信……
不过,我得先让你亲手杀掉自己的战友,或者被战友杀掉……嘿嘿嘿……”
话语刚落,乔克消失了,迷雾突然弥漫起来,从雾霾尽头走过来两个人影,正是秦林和司夏!
“司夏,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周扬呢喃道,慢慢地给冲锋枪填补子弹。
“如果有一天……”
子弹填完了,枪栓被拉动。
“我不得不杀掉你,很抱歉,我们曾是挚友……”
“再见了,你们夫妻俩去天堂团聚吧!”
数十发子弹贯穿了秦林和司夏的额头,可是他们只是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倒下。
周扬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然而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从腰间掏出了几个手榴弹,等着他们慢慢靠近时,突然塞进了他们嘴里,拉开了保险栓。
砰!地两声爆炸声后,周扬被飞到了里爆炸区十米左右的位置。十余个丧尸将他包围。
周扬冷哼一声,拔出军刀迅速砍出一个突破口,且战且退。将十余只丧尸悉数歼灭。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晚上八点钟的光景。
周扬躲在市中心的一处酒店中,酒店外熙熙攘攘,他发现街道上满是感染者和携带者。
看来,只能等到天亮再回去了。周扬想,他将酒店房间的房门紧闭,用柜子堵住门口。窗户关进,灯光也熄灭掉。
就在这时,他在酒店的床头柜发现了一本简单的笔记本,看来是某个访客遗漏的。
他决定边吃晚饭,边阅读笔记本上记载的内容作消遣。于是从背包里掏出来白天是收集到的口粮,分别是一块塑料包装的面包,一罐午餐肉罐头,还有一瓶矿泉水。
第三十六篇日记
……
佛罗伦萨已经完全沦陷了。红衣主教对我说。
“我们奉耶稣基督的意志,需要离开这里避难,而医生们,你们需要留下来。记录人们的死相,来寻得主的宽厚。”
现在是1350年,欧洲被瘟疫肆虐的一年。
佛罗伦萨的人都死光了,我走在街道上,街道两旁横七竖八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麻袋,麻袋口露出了鲜花。
这是尸袋。
面具使我呼吸困难,而且已经生出了湿疹。
我推开德里克一家的房门,眼前的景观触目惊心。
克林德·德里克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我用手杖撩起他的外套,哼,果不其然,脓疱已经破裂了,脓汁流的到处都是……
呃…是腺鼠疫,腋下淋巴结肿大,致死率50%,可惜他命不好。
而他的妻子呢,浑身上下都是黑斑,大腿根处,腋下的淋巴结已经溃烂。
妻子只有肺鼠疫一种可能了,100%致死率,以现在欧洲的医学基础完全没有生还机会。
“圣母玛利亚啊……救救我和我儿子吧……”他的妻子索菲亚·克林德呢喃道。
嘁,还活着啊。
“可怜的女人啊,你的赎罪在我看来已经结束了,我则代替上帝的意志,来责罚你使你免于病魔折磨!……”
我的手杖打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打在她腐烂的脓疱上,打在她的后背、手臂、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她身上的脓疱全部破碎,直到她不再发出那微弱的呻吟,直到她,死亡。
他的儿子么……早就死透了。
我走出了房门,路边的抬尸人匆匆离去,满载着一车的尸体。
他们也活不长了啊……
我得离开这里才行。
佛罗伦萨城郊有个薰衣草庄园,那里是避难的好场所。
……
梦醒了。
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
……
像是记梦笔记,周扬想到。不过真是一个有碍进食的梦啊,有够恶心的。
周扬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日记被他塞进背包,街道上仍是喧嚣。丧尸们像是一股盲流,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不过,日出后他们就会回到阴暗处。
周扬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在宿舍的床上躺着,这个环境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正是他高中时期的宿舍。
墙上科比布莱恩特的海报仍是这般陈旧,科比后仰跳投的英姿一只都是周扬追随的偶像。就在这时,门响了。
敲门的是司夏。
司夏说道:“来啊扬子,一起去打球咯!”
周扬迷迷瞪瞪的走进了球场。
球在周扬手里,防守者比他高出半头。
炸球,晃肩,体前变向拉回,后撤
他吃了晃
他认为可以帽到周扬
后仰跳投
擦网得分。
秋霞在球场边界坐着,身旁放了几瓶矿泉水,柳絮伴随着春末的暖风漫天纷飞,她时不时地就要撩一下眉前的秀发,细微的动作在我看来却有万般风情。
周扬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起一瓶水一饮而尽。
随后用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在一片嘘声中甩甩头发重新奔赴球场。
“周扬。”周扬被秋霞叫住。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秋霞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身后的教学楼和周扬身后的球场正在渐渐崩塌。
数以万计的丧尸从秋霞背后奔来。
周扬回头,发现秋霞的五官渐渐脱落,直到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肉皮。
周扬吓愣在了原地,视野渐渐被黑暗包裹。
“别睡了,你还要活着……”秋霞的声音萦绕耳畔。
“秋霞!!!”周扬大喊着从噩梦里醒来。发现身上衣服已被汗浸透。
他发现自己还在酒店的床上,酒店老化的墙皮脱落,露出了一个人形的图案,乍一看神似科比的后仰跳投。也许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突然间,门急促地响了。
是张墨!他为什么还不走?这么晚了,他是怎么穿过丧尸潮来到酒店的?!
他急忙挪开柜子,一手握着军刀,一手开门,可门开后,他楞在了原地。冷汗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当司夏手拿手枪站在周扬面前时,周扬震惊了。
“司夏!你不是……”周扬有些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流过,胸膛中仿佛有万钧雷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司夏,一个死无全尸的人是怎么站在他面前的,栩栩如生。
周扬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
周扬又看向眼前的司夏,他一直低着头,衣服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样,白色衬衫,黑色工装裤。长发遮住了眼睛,使他完全不清楚,眼前的司夏,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手里握着手枪,就那么一直面对着周扬,周扬因为惊恐说不出话来,思绪犹如被绳索缠绕,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枪响了。
腹部感到一阵麻痹,随后一阵剧痛从伤口扩散而来,周扬倒在了血泊中。
距离出发已经是一个星期了,期间发生了三次太阳风暴。
“差不多快到了吧?”刘迈问科考人员。
“嗯,看到前面的山了吗?那就是陨石坠落的地点。”科考人员指向前方五百米处,耸立起来的高大山脉。山体的颜色不同于火星赤红色的地貌,而是橘黄和黑红的斑驳,犹如一道花色的城墙班矗立在沙漠。
“俗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刘迈喃喃道:“太阳系的磁场被扰乱了,外来的陨石却能以自带的磁场给予我们电力,妙不可言!”
翻过山后,肉眼可以看到科考队的营地,营地的西北二百米处有个散发着红光的,半人高的石头——这就是磁铁陨石了。
“人力能否将它运回总部?”夏如问韦斯。韦斯是科考队的队长兼基地副手,为了寻找到能源常年探索着火星基地周边的区域,然而几年来仍是一无所获。
“完全足够,从这里运回基地只需要半个月时间……在这之前,请你们来看一看,这块磁铁的磁力到底有多强。”韦斯说罢从腰间掏出一柄汤匙,向后退了几十步,在距离陨石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松开手指,突然间,啪!的一声脆响,汤匙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贴在了陨石上。
刘迈点燃了烟斗,吧唧吧唧抽了几口说道:“先留在这里休息一天吧,赶了一个星期的路,快累坏了。”
刘迈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其实他已经六十七岁了。长发梳成了中分,高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素净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胡茬,他毕业于耶鲁大学,二十年前,也就是停电三年前任职于外星地质科学院院长。
妻子黄燕是清华大学物理教授,在停电后因精神病自杀。
这就是刘迈心中的一块石头,一系列近代科学理论的无效使得学术界遭受了重大打击。由于科学的无效化,神学重新登上了历史舞台,渐渐地,人类群体分裂出了三个派系——以刘迈为代表人物的科派,信仰众神、由基层民众组成的神派,以及散步在世界各个角落,以求生为第一目标的拾荒组织。
不知道木星基地的人们怎么样了……刘迈想着。
“三次太阳风暴不断加持了陨石铁的磁力,就在我们刚刚出发的时候,这块陨石的磁力极小。现在还在不断加持中……”韦斯的语言打断了刘迈的回忆,原来,韦斯正和夏如聊着陨石坠落的话题:“就是半个月前,我们的队伍刚刚翻过那座山,突然间发生了坠落现象,山下的平原突然覆盖了一层迷雾我们走近时则发现了它。”
“我们计划在两天后将其运回,这也是刘先生的打算,期间需要紧密观察其稳定性和物质构成……”
“刘院长,这是我们一路来收集到的其他资源,请您过目……”
“嘘——”
韦斯将报告单送向刘迈,突然间被夏如阻止了,再看时,发现刘迈已经睡着了。
马蹄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在黄土高原上。
强烈的太阳光刺地周扬睁不开眼,他恍惚间听到张墨的声音——“祥哥,周扬醒了!”
祥哥是谁?周扬在脑海中翻找,依然记不住自己以前有没有和名字里带“祥”的人打过交道。
“噫——真能睡啊,熊猫,你老公醒了,还不过去看看!”
“周扬……周扬,你没事就好……”
周扬感到胸前湿湿的,暖暖的……
“是,pan…da吗?这么多年……你去哪了?……身体……是否健康?……”周扬呢喃着,渐渐地,眼睛适应了强光,他发现自己正在马车里,马车外面尘土飘扬,马蹄声不绝于耳。
“我们发现你时,你躺在‘亚伯拉罕国际’酒店里,其实是我们先发现了吓晕在街头门市里的张墨,然后我们在搜刮物资的时候再酒店里发现了你,你的左腹部中了枪伤,是在……早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吧,panda认出你是她失散多年的丈夫……周扬,是吧?然后这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本来我们想把你送去南阳湖村呢,结果发现那里已经被病毒携带者占领了……于是,我们打算去青海的昆仑山基地!”
“现在,到哪了?”周扬想挣扎地坐起来,panda急忙扶住他:“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不要进行大幅度运动了……”
“哼哼,欢迎来到十三朝古都——西安!”
“西安?短短一个上午,汽车都勉强达到的速度,马车怎么?……”
“说了担心你吓住,这可是感染了太阳病的马,我们青海基地的老大将它驯服了,然后在它身上覆盖了锡质铠甲,这样就可以为我们所用咯……而且,不需要进食!”
“天呐……”
周扬看向马车外的风景,纯粹的颜色,蓝色和黄色相撞,行成一种让人心安的干净色调。黄河滔滔不绝,泥沙翻滚着向东流去,汇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对了,南阳湖村的第八拾荒队也在青海!”张墨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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