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乾坤镜
第二日，当白浅自酒醉中醒来，只觉头脑中昏沉一片。轻捶着发胀的额头，白浅叹气，自己果真是太久没喝酒了么？酒量都退缩了不成，怎么醉的这么厉害？对了，师父呢？白浅环顾四周，并无墨渊的身影。昨夜她醉倒在师父怀里，不会又折腾人了吧。
蓦地，一双微凉的手轻柔的揽过了白浅，力道适中的替她按摩着额头两侧，稍低的温度正好缓解了她的不适，“很难受么？我给你煮了醒酒汤，趁热喝了吧。”
白浅感受着环绕在她四周熟悉的气息，有师父在，头好像也不那么疼了，舒服得白浅不想起身，索性直接向后倒进了墨渊的怀里。“师父……”
墨渊低头，看着在他怀中懒洋洋耍赖撒娇的白浅，温和笑道，“快起来喝醒酒汤，要不，一会儿又难受了。”
白浅闭目不动，装作没听到，不要，那东西难喝的很。
墨渊无奈，伸手端过玉碗，直接送到了白浅嘴边，“十七，要师父喂么？”
师父喂？白浅突然睁眼，脸上有些发热，不敢多说，直接就着墨渊的手将醒酒汤一口喝下。唔，真难喝。
正撇嘴，忽然感觉墨渊往她嘴里又塞了什么东西，甜甜的，是蜜饯？“吃吧，吃好了，咱们就回昆仑墟？”
白浅侧头，却见墨渊又拿着一块糕点送到了她嘴边，旁边的桌上还有许多，微微有些诧异，这些，都是师父为她准备的？
见白浅不吃，墨渊只轻声问着，“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说着就要再换一种。
白浅急忙坐直身子，接过糕点，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的道，“没，喜欢，喜欢。”师父他怎么了？怎么对她这么温柔？哦不，亲昵？
墨渊见白浅如此，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等在一旁。十七，昨夜之事，你果真半点印象都没有了么？
正出神，不妨白浅也把吃食送到了他嘴边，“师父，你也吃啊。”
墨渊心中微叹，面上却不露分毫，“你吃吧，我用过了。”十七，不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为师，等你就是。
等白浅终于吃够了，便要起身下地与师父同回昆仑墟，却不想，脚下一软，就要跌倒。墨渊急忙把人接了个稳当，“怎么这么不小心，头还晕么？”
白浅就着墨渊的手站稳，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早晨要出多少丑，怎么一到了师父面前，什么稳重，什么冷静都消失无踪了，反倒是撒娇耍赖样样来。“师父，没事，就是脚麻了一下，没事。”
脚麻？在床上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的人醒来就脚麻？墨渊剑眉微挑，直接俯身把白浅打横抱起，“那，为师抱你走。”
等白浅反应过来，已被墨渊抱着腾云往昆仑墟而去，白浅有些忐忑，挣扎着想下来，自己难道要被师父一路抱回去？
墨渊却是收紧了手臂，不让白浅乱动，“莫动了，小心掉下去。”
沉稳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属于他的气息拂过，让白浅酥酥麻麻的，下意识的缩在师父怀里不动了。不过，白浅有些恍惚，昨夜，好像也曾这么偎在师父怀里，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就这么，一直到了昆仑墟，墨渊才放下白浅。刚一落地，白浅就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墨渊在一旁看得明白，只叹道：“不用看了，昆仑墟没人，你那些师兄们都回去了。”
白浅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没人？难道这千年以来师父他竟是独自一人留在昆仑墟？那他吃什么用什么？师兄们怎么也不说留个人照顾照顾师父。
墨渊听得好气又好笑，直点着白浅的额头，“好你个十七，难道为师没人照顾就活不下去了？还能饿死？你把为师当什么了？”上千年来，他根本就没留在昆仑墟几日，都是一回即走，让那些弟子们空守在这做什么，几日前他索性连那些小童都遣散了。若是十七不回来，他自己会在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白浅捂着脑袋，尴尬不已，自己怎么就顺嘴说出来了！不过，白浅有些不服，想想自己当年在昆仑墟学艺之时，确实没见过师父下厨啊，不都是师兄们做好了送过来，就连茶水不也都是她送到师父手上的，师父他什么时候自己动过手。
墨渊望天，径自前行，不想再理这恢复了精神就开始气人的狐狸，“早上为师还给你煮了醒酒汤，你说为师下过厨没有？”
白浅吐舌，赶紧追上去，“煮醒酒汤算煮药好吧，那我还会煮茶呢，还不是一样不会煮饭。”
墨渊斜了白浅一眼，面上严肃，可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你拿为师跟你比？”
白浅挽着墨渊，笑着讨好。“不敢不敢，师父什么都会，还不行么？”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墨渊一直带着白浅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就在这吧，别处都许久未打扫了。乾坤镜呢？”
白浅递过乾坤镜，却有些心不在焉，师父他，不想再重现昆仑墟往日的盛景了么？
墨渊正色道，“十七，一会儿为师施法开启乾坤镜后，你只要在镜中滴血，再想着你想看的内容，这镜子自然会展现你想知道的事情。听清了么？十七？”
白浅猛回神，什么意思，“师父，你不留下？”
墨渊摇头，“我就在房外，你自己看就好，有事就唤我。”不管白浅什么表情，自行施法后，墨渊果真离去，还细心的替她关好了门。
白浅顿时心中就是一紧，她的师父啊！对着她，师父当真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可，他自己呢？被自己一心护着的人排除在外的感觉，师父他该有多难过。
强忍着追出去的冲动，白浅咬紧了嘴唇，在镜中滴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父。
……
前尘往事一幕幕滑过眼前，拜师，授课，下凡，水牢……她紧抓着他不放，“那个女上神根本配不上师父……”，她跪在洞前哭得撕心裂肺，“师父，十七把自己炖了给你煮汤喝……”，她喂他喝下最后一勺血，“师父，十七就这么随你去了也好……”
过去整整九万年的岁月重现，白浅泪眼朦胧，原来她真的是那个没良心的，师父宠她护她两万年待她如何，她直到今天才看得清。她悲伤绝望的时候，她面临生死关头之际，想的念的全都是师父，她还能傻到把这份感情仅仅当作师徒情深？
乾坤镜中还在继续，赫然就是她消失那段时间。怎么会？白浅一愣间，突然明白，她喂了师父七万年的心头血，他与她早已血脉相融，所以，她看的，可以是她，也是他。
可镜中的画面让白浅捂紧了嘴，才勉强忍住心碎的哭声。难怪他遣散了所有弟子，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昆仑墟，她失踪了千年，他就找了她千年！原来他从不曾闭关，不管是她昏睡的三年还是之后，他一直在靠着那仅剩的几万年修为满四海八荒的找她！
而她呢？从来都是说走就走，想回就回，明明答应他尽快回返却让他空等了千年。而他再见到她，居然只字不提，只要确定她安好，他就安心。他到底把自己置于了何地？
看着镜中的他焦虑惶急的四处寻她，白浅的心好疼，压抑了千年的情感全部涌上，她何德何能，值得师父如此待她，她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他的一片深情？
白浅耳边忽然响起了九幽的声音，“既然觉得有愧于他，那就用自己的一生去陪着他呗，反正你昨夜都答应了，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白浅一怔，昨夜？莫名间，突然想起昨夜她一时感慨，故意调笑师父，说要跟师父凑合过日子。师父是怎么说的？
‘我想娶你已经很久了，十七，现在就嫁给我，可好？’
忆起自己昨夜那一声‘好’和随后主动的拥吻，白浅捂脸，自己昨夜是把师父给轻薄了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师父还说要娶她，原来那真的不是自己的臆想么？师父的一世清名啊！
一时的悲喜交加让白浅手足无措，师父可就等在外面，自己要怎么面对师父？直说自己昨夜只是开玩笑么？不不不！白浅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是调笑，师父可是认真的。她已经做错了太多，好不容易等回的师父，断不能再如此伤他。
那，她心中有师父，师父亦有意于她，白浅的脸渐渐泛红，这就要嫁给师父了么？
心头逐渐漫上甜蜜，忽听九幽又继续道，“既然你的事都理清了，那可否帮我一次？”
白浅抬头，“我能帮你什么？”
“这是乾坤镜，应该可以让我看看熙瑶现在的样子，你愿意帮我么？”
白浅惊讶，“乾坤镜可以看到熙瑶？要怎么做？”
九幽突然现身，“让我借你的元神一用，你既然能以元神的形式陪熙瑶过了三年，应该可以靠着你的元神呼唤与她。”
白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随着蓝白色的火光大起，白浅只觉自己的元神一阵剧痛，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墨渊等在外面，起初还好，但随着房内隐隐传出呜咽声，顿时就让他揪紧了心，就想要冲进去。可都到了门口，又站住了，他能感应到，十七她仍然在使用乾坤镜，而且这样微弱的声音，很明显，十七她，是不想让他听到吧。强自按捺着内心的焦灼，墨渊劝自己再等等。
就这样，好不容易，里面的哭声止住了，墨渊的心也一松，却不想，下一刻，十七的气息突变，好像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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