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都以为你还有几天,甚至十天。于是,我在36小时内往返中山和老家,我以为就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没事的。可就在我不在家的这36个小时里,你的情况急转直下。昨天离家时你还能对我的呼唤有回应,还能张嘴喝下妈妈喂的参汤。待我今晚进门,你就只剩一口气了。我们对着你一阵大喊,你动了动嘴巴作为回应。我以为你还会接着撑下去,因为小妹还没到家,二哥还没到家,姑姑还没到家......我匆匆走出门去,准备开车去接小妹。临上车前,我的心狂跳了一下,我抬头看了看天,红色的月亮挂在头顶,天空特别蓝。哦,今晚是百年不遇的天象,月食+红色的月亮+蓝色的月亮。
我发动车子,打开车灯,冲破黑暗。十分钟后,收到你走了的信息......
我继续往前开,小妹说她还有10公里就到站了,黑灯瞎火的,我要比她先到站才行。在等待班车到站的时间里,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当写到“我爱你,我们都爱你,永远爱你”的时候我终是泪崩了。眼前的月亮变成了蓝色,这瑰丽的百年奇观,是仙子来接你吗?
小妹下车了。她跟我说一路上都有人下车,那些人的行李好像拿不完,每次都要很久。她说有个小美女,穿着有鞋带的靴子,在下车前不套好鞋子,到下车口那里慢慢弄,一车人等着上厕所,被她堵着出不来都说要尿在车上。她说她的毛衣穿多了,羽绒服拉上了很紧,坐久了受不了,一拉开,瞬间觉得浑身的肉都解放了,松爽。说完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谁都没有提那条信息,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来接她回来吃饭一样。
回到家,火已经生起来了,小妹也不去看你。大人们都睡了,我们几个想多坐一会儿。大哥轻轻地说:“阿煜,就这样了。”
小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后来姐夫也赶回来了,一起坐着烤火,说话。你在上厅安静地躺着,我们在中厅聊天。我们说你以前的事,说你讲过的故事,说你最后的努力......看起来,我们与你之间只隔着一个天井的距离,其实是天人两隔。
我拿出你最喜欢的茶具,煮上水,烹上茶。寒夜煮茶,能饮一杯无?
你终是走了,也终于解脱了。为了多陪着我们,你尽一切努力坚持着,抗争着。硬是把医生断定的三个月变成七个月。看着我和姐姐搬新家,看着小妹成家。你还想撑过年的,可你终是太累了,那就休息吧。你是生命的勇士,是病魔的斗士,是生活的强者,是我的英雄。多么骄傲,你是我的爸爸。
马上就要天亮了。天亮之后,这个宅院会热闹起来。那些来帮忙的邻居,来吊唁的亲友,会对我们给予安慰,予以劝解,会对你祝福,为你送行。
在这最后的安静的时光里,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我亲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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