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是时间和空间这纵横的两条轴线上一个小小的坐标,哪怕最强悍的自由意志也无法自拔出那张名叫因果的大网。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措便是如此。
几年前一部《宫锁心玉》里一句“你爱或者不爱我,情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让仓央嘉措以及他的诗从历史的长河里回到人们视野。
十五岁以前他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过着自由自在的放牧生活。
突然有一天,作为转世灵童,离开草原和蓝天,离开心爱的姑娘,坐床布达拉宫,接受万众朝拜。
那一刻开始,众神将世界托付于他。
从此,他是雪域高原上最尊贵的六世达赖,整日里在有很多窗户却又都被砌死的布达拉宫里参习佛法。
对常人而言最困难却又最向往的东西,他轻易便得到了。比如转世灵童的身份,雪域之王,最好的佛学训练,最完备的秘法知识,只要他足够努力便能学成最高的佛学。
只是这一切需要他付出自由。
而自由对他而言又那么舍不得,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不向往自由。
尝过了自由的甜,又怎能甘心被锁在窗户都被砌死的布达拉宫里。
年少的时候谁没有叛逆过,身为活佛的仓央嘉措也如此。
1702年,在日客则的扎什伦布寺里,仓央嘉措将接受比丘戒,不过是个按部就班的仪式,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年届弱冠的仓央嘉措破天荒的对着五世班禅和众僧侣说:“我要还俗”。
这一个炸弹扔得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活佛还俗可比普通僧侣还俗严重多了,在普通僧众民众的眼里活佛不只是活佛更是一种信仰。
任五世班禅和其他老师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他坚定地想要还俗,直到叱咤风云的桑结嘉措风尘仆仆地赶到,才将此事压下来,仓央嘉措依旧做他的活佛。
他想要修习佛法,更想要一个自由之身。
他们将世界托付于他,他却只想要回他自己。
他拥有君临全藏的地位,却只想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他喜欢八廓街的酒,妙音天女的歌声,更思恋他的云卓仙女,多少次,他点一柱香,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希望结束那牢狱一样的尊贵生活。
如他所言“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之王。走在拉萨城中,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年轻的他,直直地向着心爱的姑娘走去,没有顾虑太多,活佛本就举世瞩目,更何况活佛的爱情,心爱的姑娘也因此惨遭迫害,我们无法知道这在他心里留下多大的伤口,也因此,在他心里做一个普通人胜过做活佛。
他一直努力挣脱活佛那张网,却从来未曾成功过,从他被认定为转世灵童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他逃不开命运的牢。
他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然而世俗的追求和宗教的追求能兼容成什么样子。
在他眼里,出家之人本就六根清净,却要领导地方处理政务本就矛盾。
在藏人的起源神话里,猕猴禅师得观音菩萨应允娶了罗刹女,暗示了世间的双全之法。
可是对仓央嘉措而言,只有还俗才能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他的云卓仙女相认,只有还俗才能随性爱和恨,只有还俗才能随心情起落饮酒,只有还俗才能和心爱的姑娘大大方方的相爱亦能相守。
生于1682年的他,活佛身份由信仰验证,作为一个领袖,夹杂在几支政治势力中,犹如飚风中的一片树叶完全由不得自己。
因为桑结嘉措对五世达赖的圆寂十五年秘不发丧,导致仓央嘉措的活佛身份一度被质疑,直到乾隆皇帝对七世达赖的认可才和稀泥式的结束了仓央嘉措一直被质疑的六世达赖身份。
1706年,那个饱受争议的仓央嘉措在各种相互纠缠、相互矛盾的说法中潦草地去见释迦牟尼了。
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十年活佛生涯,他在常人永远无法企及的位置上,却也看到常人未曾看到的阴影。
他不知道青海湖畔会是自己的终点,正如当初不知道自己会从普通的少年变成尊贵的六世达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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