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女儿的婚礼,我答应过她婚礼那天一定会去,尽管我还不知道她住的村子具体叫什么名字,尽管参加婚礼的人们中我没有一个熟人,我也会想办法去。
她是我中学时的同桌。当时的我们在教室的座位是中间两列中右边那列,正数第三排,她左我右。在同学们眼里,这两个女生很要好,其实我俩还不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那种,但友谊像栀子花一样芬芳。
课间唯一的爱好就是拿出歌词本,一起哼唱上面的歌曲,乐在其中。记得我经常让她给我唱评剧《花为媒》里的"报花名",想起来就让她唱一次,她性格温纯,总是不厌其烦。
这样的同桌让学习生活变的踏实,但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她辍学了,至今我依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劝过,她态度很坚决,她去了学校所在的镇上的一个厂子上班,自己有间宿舍。
偶尔去看她,去她的宿舍,中午她打了饭菜,我们一起吃饭。我不会跟她聊"前程"这个话题,只关心她过的好不好。
虽然她不上学了,我们这群女同学会骑车去她家看她。她总是笑盈盈地招待我们,记得她当时去自家园子里摘了红灿灿的西红柿,刚刚洗过的果实上还有晶莹的小水珠儿,同学们都高兴地拿着吃,我却迟迟不动手。她笑着问我为什么不吃,是啊,为什么不吃呢?说心里话是吃不下,她的离开本来就让我整天闷闷不乐,她对我们这样好,只能更让我留恋她。我当时想都没想,告诉她,我怕酸。
她出去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一个小碗儿,里面是白闪闪的砂糖。她说沾上糖就好吃了,我顺从地拿起西红柿,再不吃就没有理由了,我得吃啊,得吃下这份情谊,留在心里,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学习越来越忙了,听说她也很忙,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进入腊月,考试季,焦头烂额的我今天复习讨厌的物理,明天攻烦人的化学,只有语文课堂上听听课,分数就让人脸上有光。理化小考下来分数,我偷看一眼新同桌的分数,再不敢看人家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脸。
理化是我的恶梦,理化老师像"恶魔",他们看我的眼神儿都是不屑,笑得好轻蔑。新同桌分高身胖,我习惯侧身背对她占踞课桌的一角。我当时唯一的愿望就是理化超过她,体重也向她看齐。于是我三天攻一本物理课外书,五天一本化学课外书,自己做题,然后对后面的答案,不会做的题问学习好的同学,我从不请教理化老师,更不请教新同桌,我被"轻蔑"的眼光伤得没了自尊。
成绩一路狂升,理化成了我的美梦,它们虽然成就了我的自尊,但我依然不爱它们。为了升学的梦想,我不敢去碰心爱的小说,我发誓等考上学,无论上什么课,我的书桌上都要放一本小说。
新同桌和我讨论习题了,态度也友好了不少。我对她又礼貌又疏远,不讨论习题瘦削的我依然习惯占踞课桌一角,侧身背对她。
新同桌文科是她的恶梦,可她从来都不想改变,偏科让升学最终把她拒之千里,我可亲可敬的文科老师们似乎也放弃了这个胖胖的,看起来笨拙的,鼻翼两侧布满雀斑的女同学。
日子在拼命中过,吃饭只是糊口。腊八一大早,我们宿舍的女生们围绕饭桌喝玉米粥,吃馒头就腌菜。第一节是英语课,新单词还没记熟,怕被提问到背不过尴尬。这样的心情下早饭也咽不下了。
这时有同学喊我有人找,是她,俺那老同桌手上拿个饭盒儿,笑盈盈地进来了。也不说话,把饭盒儿放饭桌上,打开,里面是稠稠的,零散地布满大红枣儿和花生豆儿的腊八粥。她说:"趁热乎儿快吃,大伙儿也尝尝。"我吃不下,这久违的温暖让我缓不过神儿,数月来遭遇的冷遇,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说放着先不吃,怕烫。她二话不说,找了个小碗儿,拨了半碗儿粥,说了句:"看你吃了,我再走。"我得吃了,吃下这情谊,一辈子记在心里。
后来的日子又是长时间的未相见,直到考上师范的那年暑假,在我们村的集市上看到她摆地摊卖菜,她看到我,笑盈盈的,"家里种的吃不完,集上卖点儿。"我眼里都是惊喜,邀她去家吃晌午饭,对旁边我娘说:"她就是艳明,给她做好吃的去。"
毕业工作了,她音信全无,那时通信(书信往来)是最时兴的联系方式,现在想不明白,怎么不通信呢?也许是彼此都忙吧。
后来的日子只知道她日子过的很好,她能做小生意,九十年代就在婆家盖了新房,连带装修花了四五万。
我总觉得她离我远去,后来她告诉我,我结婚那天,在娘家院子里,即将上车的时候,她抱着女儿就在人群中,而我却没有注意到她,她带着女儿赶了十几里路,为的就是来送我出嫁。
一年年品味着人情冷暖,我常常想起她。终于几年前,我联系上了她,我也如愿以偿请她吃了第一顿饭,让我也给她倒杯饮料,夹一筷子菜吧。
饭桌上,听她讲她的日子,她说她女儿大学毕业了,爱写文章,这点儿像我。儿子上重点高中,她爱人包了工程,她负责做饭,典型的贤内助。
今年她告诉我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女儿即将结婚了,我感谢老天对她的眷顾。
如今我俩有手机,微信联系,我想我们再也不失联了,日子里有这样的老同学,过的踏实,暖和。
有一首歌是《同桌的你》是讲述青春爱情的,我写下《同桌的她》是记忆友情的,它们都是最美的情,最真的爱,人间有情,世界才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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