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西部民间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传奇，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武

雪漠习武照

《凉州词》是雪漠“致敬武魂”的长篇力作，以四十四万余字的篇幅，徐徐展现了清末民初西部民间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传奇，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武林往事，一个无法释怀的疼痛记忆。著名导演贾樟柯、美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北大中文系教授陈晓明、著名音乐人郭峰倾力推荐。当当网预售时荣登总榜第6名、新书热卖榜小说类第2名；后又入选京东网武侠小说热卖榜，榜位仅次于金庸、古龙作品。

以下内容选摘自《凉州词》第十八章——战事

张兆琳先生 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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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离那水源处不远，很快就到了。这地方，以前可能驻过兵，还有半截城墙。城墙大半风化了，虽不是很高，但四面倒还完整。那井，就在小城里面。一路行来，有不少这样的地方。汉朝时，西域有三十六国，各国都有小城。后来，气候变了，一些城市和国家，就慢慢消失了，留下了很多遗迹。

马锅头指着一口井说，这便是水源。水不大，养不了多少人，但还有水。多多少少，也能补充一些。

梅眉说，这也算水源呀？

马锅头说，咋不算？你别看这点儿水，能养命呢。听说，这井，汉朝时就有了，那时叫西域，也有几千年了。好多井都干了，只有这井，有不多的水，细水长流，也算是奇迹了。

董利文很高兴。他说，这地方，是天然的工事。他叫马脚子们卸下驮子，先叫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处，把骡马也圈到一处，安排一人看着那土匪，其余人一起商议，看看如何对付土匪。

三十多个马脚子七嘴八舌，嚷个不停，有说快走的，有说回迪化的，有说拼了的。梅眉说，最好，大家一起拿了枪，去端那土匪窝。董利文笑了，说，你端个尿盆吧，还端人家的老窝。马脚子们哄笑起来。一人说，也许，这丫头，真想当压寨夫人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众人笑道，就是就是。梅眉说，这主意倒不错，可惜给你们搅了。徐氏笑骂，不要脸。

笑骂一阵，马锅头说，陆兄弟，你见识广，想个主意吧。

董利文说，这阵势，逃是逃不了的。你想，人家人多，马又好，又会辨踪，我们走一天，人家几个时辰就追上了。所以，逃不是办法。另外，回迪化也不是办法，人家同样能追上。再说，你也不能一辈子待到迪化。最好的办法，是跟他们打。

梅眉应道，对！跟他们打，反正不能逃，当缩头乌龟的事，本姑娘是不做的。

那哨头笑了，说，吃个灯草，说得轻巧。咋个打法？

梅眉说，我们不是有枪吗？那二十多条枪，都是快枪，子弹也不少。我们不如先学打枪。我们里面，谁会打枪？

有七八个人举手了，但他们说自己只打过砂枪，没打过快枪。

董利文说，砂枪快枪，瞄起来都差不多，一通百通的。我们马上学。

胡乱吃了些东西后，董利文安排大家，把那老城墙遗迹再修一下，用备用的空麻袋——马脚子都会备些空麻袋，搭在骡马背上，一来备用，二来起到保护马背的作用——装上沙土，做成工事样的。董利文听齐飞卿讲过南方革命党的故事，他也喜欢看些闲书，知道工事的作用，说穿了，就是一句话：保护自己消灭敌人。

然后，马锅头教弟兄们打枪。但马锅头只熟悉老套筒，他就先教马脚子们用老套筒，很快，大家都学会了老套筒的用法。这一来，马脚子们都抢着用老套筒，那些水连珠，反倒没人去抢。

梅眉却不学老套筒，她抱了那杆水连珠不放，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子一筐。她这一说，那些抢老套筒的马脚子脸上挂不住了。二锅头说，这老套筒，也是快枪；咋成烂杏子了？

梅眉说，这要看谁用呢。我用呢，就是快枪；你们用呢，就是烂杏子。像锅头大叔，刚才就乒儿乓儿，打了一气，你见打下个土匪毛不？

这一说，大家哄笑了。马锅头搓搓头，笑了。

那个叫巴格拉西的土匪也笑了，说，水连珠好用多了。你们要是不杀我，我教你们如何？

梅眉说，我第一个学。不过，你的名字不好记，叫啥八哥拉稀，那八哥一拉稀，会很脏的。我只叫八哥如何。

都行都行。巴格拉西说。

董利文一听巴格拉西会使水连珠，很高兴，说，你只要守规矩，我保证不杀你。

巴格拉西说，其实，我也不想当土匪。开始，是为了吃口饱饭，跟本家兄弟混。后来，活佛的弟子们一来，就身不由己了。我们要说好，等你们打退土匪的话，走时要带上我。等你们下次回迪化，再带我回家。不然，他们会杀了我。

好说好说。董利文说。

巴格拉西就开始教梅眉使水连珠，董利文叫大家都学学，这样，拿到啥枪，也会方便用。没想到，学水连珠很容易，越高级的枪，其实越容易用。那砂枪反倒麻烦，火药捣得太实了，容易炸膛，捣得不实，又容易撒了药。不像水连珠，你只要学会压子弹，拉枪栓，瞄准，扣扳机，子弹就飞出去了。梅眉学得很快，不一会，她就能把枪弄得噼里啪啦响。

巴格拉西教得很认真，等大家学会基本用法后，就开始教大家瞄准。这也不难，大家都用过砂枪，只要明白那瞄准的原理，剩下的，就是练了。

于是，大家都卧在那里，学习瞄准——他们把几个装草料的驮子放在五十米开外，当靶子。巴格拉西一一指点，到天黑前，大家都掌握了要领。

梅眉很高兴，说我早想学枪了，可没人教我。我要是学会打枪，就会苦练。等我练成神枪手，就去找那个杀死了家父的董利文报仇。说着，她问董利文，你愿不愿意帮我？

董利文心中百味齐生，只是一笑。

他想，我这在做啥？这不是给自己上套吗？这丫头，要是练成了神枪手，不是要我的命吗？却又想，一切，听天由命吧。要是我命该死在这丫头手里，也算是一种造化。

忽然，一个念头腾上心来。他想，要是我趁乱打死这丫头，不也等于救自己的命吗？

这念头一生，他冷汗直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