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嘛呢?”比尔总是喜欢这样问。
我讨厌这样的问题。
“在想你呢。”他总是喜欢我这样的答案。
我讨厌自己说出这样的答案。尽管我总是说这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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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不想比尔。也许想,但在我说“在想你呢”这句话时,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想他。这也许是我们这艘异地婚姻的小船能够脱离七年之痒的魔咒,平稳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婚姻之海上的主要缘由。
我总是能说出比尔爱听的话。比如,他说我爱你,我会说我也爱你。他问我你在干嘛,我会说我在想你。如果他再问有多想,我会说很想,很想。之后还要加上省略号,大有此处省略一万个很想的意思。
如果我说出的话能够避免感情的小船发生侧翻事故的话,如果我的话能够让他觉得欢喜而不与我争吵的话,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总比他像个怨夫似的抱怨我不想他,我不敢说爱他结果来得好,他落得欢喜,我落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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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我爱你。”谈恋爱的时候比尔这般说。
“老婆,我爱你。”还没结婚,比尔就常常这样说。
“老婆,我想你。”结婚后,隔着五百公里的距离,比尔每天都这般跟我说。
我大名叫安然,父亲叫我安安,母亲叫我然然。是的,我不叫宝贝,我也不叫老婆。我对比尔这样的称呼不以为然,仿佛看着不负责任的导演导出的一部丝毫不走心的电影,激不起半点涟漪。
每次,当比尔说想我时,或者当我说想他时,我都觉得这样的思念太过敷衍。仿佛是少年时期从席慕蓉或者亦舒的书上抄来的句子,不必太用心地抄在纸上,只要按照老师教授的格式,在首行顶格写上宝贝冒号,或者亲爱的冒号,事毕装进一个信封里,信手写上个女生的名字,就能收获一个糊涂的爱人一段糊涂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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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的时候,比尔常做那样的事情。主谋是他,帮凶是我。 我买来精美的信纸,抄好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诗,落款写上比尔的名字,当然那会儿比尔还不叫比尔。过不多久,比尔就能收到那些女生的回信,她们在信里表达了对比尔的崇拜。她们的崇拜来自于我写的那一手工整漂亮的字,还有学校名人榜上比尔那高高在上的名字。没人知道,比尔连鞋带也不会系,衣服也从来不洗,他写的字像鸡爪,他的妈妈倘若离家一星期他的房间会乱成猪窝。
“看,小安子。”比尔拿着女生的回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果然物以类聚,和你一样白痴。”我飞给比尔一记白眼,蹬上单车飞快回家。
“小安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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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比尔收获的那个糊涂的爱人就是我。谁知道呢,喜欢比尔什么。尽管他后来学会了系鞋带,勉强会做个西红柿炒鸡蛋,他不给我写那些脸红心跳的情诗,他只给我讲微积分。
“小安子,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卖相和味道都惨不忍睹,比尔依旧自信满满,仿佛自己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
“小安子,这题是这样解的。”
也许就是他小安子长小安子短的,我们彼此出入对方的家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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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想你了。”
“亲爱的,我爱你。”
后来,比尔娶了一个名字叫做亲爱的女孩儿。
“在干嘛呢?亲爱的。”比尔常常问他亲爱的。
我,小安子却在想,比尔是什么时候改名叫比尔的,比尔原来的名字叫什么?我想不出来,便对着电话里说:“在想你呢,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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