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水县最近不太平，好像是出了什么病，不过人们并不在意，只有王老太回家后就闭门不出
“你们这些一个个小崽儿别出去乱转呀”她对着自己三个孙子大声说
大孙子李文杰含着根棒棒糖含含糊糊：“哇，可以不用上课了”说着围着自家茶几转了起来，又装腔作势的打了两个弟弟的头说：“你们要听奶奶的话知道么”
王老太抬了下布满银丝的头，只能无奈笑道：“人老师还没通知，马上就升初中了，文杰学还是得上”
小孙子李文仁一直在一旁阿巴阿巴，他已经三岁半了，可还不会说话
王老太抱起小孙子文仁又对二孙子文博说“博博和奶奶在家哈，俺们就不去幼儿园了”
其实三个孙子王老太都一样喜欢，只不过大孙子淘气，三孙子还小，只有二孙子最聪明最懂事最讨人喜欢，但是三个孙子都倾注了一家人等分的爱，即使女儿女婿远在他乡，也是每天会抽时间打电话来问候
“唉，这老天爷不长眼啊，才过了灾荒年，俺们县又遇到这病”王老太心里一直念叨着
那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确实让王老太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早上王老太背着小孙子文仁菜场去买菜，公交车上显得十分空旷，只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在不断回荡
这时碰的一声，离王老太差不多两个座位距离站着的一个中年的打工汉直直地倒在地上，他四肢几乎是一瞬间拧成了麻花一样，粗糙的脸上刹那间变得铁黑，眼眶里涌出黑色血液，王老太能听见那打工汉骨头摩擦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他喉咙被血堵住嘟噜嘟噜冒着黑色血泡，司机一下子把车停在路边，王老太就呆呆看着那打工汉像蛆虫般挣脱出车门，在马路上无规则的往前方扭动，直到救护车把他接走
这病王老太在熟悉不过了，她丈夫就死在这个病下，当时整个王家寨死了大半的人，她一辈子也记得，丈夫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这像是个诅咒，可现在又跟她来到县里了
她是个精明的女人，逃过了这个一个村的灭顶之灾，她也是个坚强女人，带着一个女儿来到县里靠着给纳鞋底的功夫勉强维生，还女儿拉扯健康长大，结婚生子，而那三个大胖小子，在女儿不久前和她丈夫去了大城市打工，也被放心交给这位老太太了，王老太本以为一切过去了，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以王老太才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不让孙子们出去了，如果不是大孙子升学，在女儿强烈要求下王老太也断然不会让他出去上学
两周后，王老太通过邻居家知道了病情已经流传开了，虽然不多也就十来起，但是传的是神乎其神，他们说病人是历鬼上身了，得病后全身软若无骨，头上流着白花花的脑浆，嘴里吐着脓血，站起像芦苇随风舞蹈，用铁链子也栓不住，那已经不是人了，是条能立起的绳子，只要有条缝就能钻进去，过几天又说得病的人都死了，家里人却还能看见他们黑漆漆的影子，在自家窗台上敲着窗户，后来那些家里人被吓疯后也得了这种怪病
要说厉害也不算厉害，但时不时就会有关于病情的传言，神奇的是病人到最后都失踪了，有首都医生闻讯赶来，做了实验，把病人关在封死的房间里，但是第二天就神奇消失了，医生不信邪，亲自守着，结果连医生也消失了
县里领导扛不住压力，上报给上面，可上面的音讯却一直不来，最后闹得县里人心惶惶
这不王老太县里的一个亲戚就疯了，王老太不情愿的去探望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至于为什么不情愿，那是已经被遗忘的过去，王老太也不愿意提起了。“妹儿，你来啦”老妇一把死死拉着王老太的手胳膊，刚没寒暄几句，就见老妇呆滞了一下，在病床上颤抖起来，她眼睛快睁到眉毛上去了，她皱巴巴的皮肤要被自己撕开了，厉声叫倒：“它来了它来了！”
王老太一直拍着着这个亲戚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其实王老太内心也是忐忑不安，她们一个村出来的
随后就有传言从医院飞出来了，飞到了县里的大街小巷，飞到每一个见不得光的巷子里。说王老太这个亲戚那天中午本来小睡一会，却一觉睡到下午，屋子里很暗，老人家扶着柜子颤颤巍巍下了床喝水，老感觉什么东西把自己看得毛乎乎的，当她去水池里接水时，突然发现有只黑乎乎的眼睛在下水口盯着她，她吓了一跳，连忙想去开灯，却是摸到一个黏糊糊的手臂，仔细一看，一张血肉模糊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且张开了血盆大口把这老人吓得晕厥过去，再后来被邻居送到医院，人就疯掉了。
王老太越想心里越发的不安“那些东西不会找上门来吧，今晚给杰杰还是请个假，不论女儿女婿怎么反对也别让他上学去了”王老太这样想着
傍晚王老太接了李文杰回来，一个老人三个小孩就着昨天剩下的一些饭还有一点点凉菜吃了起来，王老太却怎么也提不上胃口，还不到八点钟，给李文杰请了假就上床睡了，睡前还叮嘱李文杰明天就待家里，别带着两个弟弟出去玩
晚上十点二十分王老太迷迷糊糊的醒了，发现客厅灯还亮着还有几个孩子的笑声“李文杰大晚上不睡觉还在玩”她对着客厅叫着，可客厅声音却越来越大，王老太气不过“李文杰还不睡是吧，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里”说着走了出去
灯还亮着，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窗外的车鸣
“李文杰、李文博？”她去了两个孙子的房间发现没人，王老太慌了神，又走到小孙子李文仁的小床，发现床上一片凌乱
王老太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急忙换上鞋，踏踏踏的走出家门
“文杰，文博，你们跑哪里去了”王老太在大街上呼喊到，可空挡的大街只回荡着她苍老的声音
王老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漫无目的的找了有一个小时，可三个孙子始终没有现身
“王淑芬王淑芬，我们这这里”就在王老太焦急着的时候，宁静的大街上，背后有几个童声唤住了她。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爆发出不属于年近七十的体能，直愣愣的向前冲，丝毫没有回头
现在王老太面前是派出所，里面亮着明亮的白炽灯，一个警察睡意昏沉地坐在里面
王老太急忙进了去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家三个孙子失踪啦”王老太气喘吁吁地说
那警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打精神，清醒过来说：“失踪多久了？”
王老太赶忙说：“就在刚才，我醒来就发现他们不见了，我小孙子才三岁，自己还不会跑”
警察想了想，接起一旁的座机，播上电话，对王老太说：“我且先联系巡逻组给你找找，你把他们相貌这些详细告诉我或者你有他们照片吗，咱们回家拿”
“有有，家里有照片，麻烦警察同志和我一起去拿下可以吗”
此时电话接通了，警察给王老太比了个眼神，示意她先等一下
可是只听见电话里有一阵沙沙声，还有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这怎么回事，这个节骨眼串线了吗”警察疑惑的嘀咕着
他披上外套，对王老太说说：“行，我们做警车去你家看看，快去快回”
警车上，周边的景色逐渐远离了城里的宽敞大道，偶尔还有一点颠簸
“怎么这么久没到，老太太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开了半小时，警察忍不住说到
“警察同志这路你看是不是不对”王老太想了想沉声道：“俺们县里哪有这种这么烂的土路”
“老太太，听说最近不太平啊！”警察悠悠点了颗香烟，扭过眼睛盯着王老太，仿佛带着疑问的问到“你...到底是人是鬼”
“俺是活人，活生生的活人，这大晚上我孙子不见了，我找了一晚...”王老太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不过此时王老太心里是越来越没底了，借着车灯，眼前景象唤起陈旧的记忆，那条路是她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路，从她小时候到结婚生子，这条路她走了8620天，她再熟悉不了
然而此时警察也很茫然，他现在的做法是打算向队里汇报情况，可却没了手机信号
又一个颠簸车停了下来，警察擦了脸上浮出的冷汗：“好像陷车了”，他又看了看后面想了想沉声说：“老太太，我们好像迷路了，这不对劲吧”
王老太心沉了下来却不能不表现出稳重说：“警察同志，俺们下车吧，这边俺熟悉”
“你认识这边的路？”警察疑惑道
王老太缓缓闭上眼，沉声道：“这是俺们的家乡，叫王家寨，我们从这边逃出去之后，就已经没回来过了，那时这里已经没人了”
王老太有想了想补充道：“这边没通路，车不可能开过来....”
王老太话未说完，两人就见不远处的烂墙边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缓缓向车子移动
“前面，前面有东西”警察用手指着那边
王老太转过身去，那个黑色影子，毫无规律的扭动着，只听见车窗外刷刷刷的摩擦声
警察手持电棍，打开手电，光射向那个方位，他大叫：“是谁，还不快出来！”
王老太没说话，她颤颤巍巍的用一只手扶住额头，把身体靠在座椅，看不清表情
“老太太，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把”警察扭头，又离王老太远了一分，显得十分警惕
“警察同志，俺还没问你叫啥捏”王老太恢复了冷静，问到
“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什么”警察深吸一口气，压制内心的焦躁
“不，这…”王老太话没说完，车窗响起了一阵阵拍打声
第一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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