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

深秋时节，风霜渐浓。淅淅沥沥的雨声，缠绵了一夜，天地迷蒙在云雾里。我整理好行装，再看一眼站在堂屋门口的爸爸妈妈，土墙在他们身后凝固成黑色的底板。爸爸柱着拐杖颤巍巍地，妈妈的白发在风中飞扬，岁月游弋在他们脸上，刻下一道道深谷沟壑。

回来这些天，我也看明白了，爸爸妈妈更喜欢宁静的乡村生活。因为这里有他们熟悉的乡邻，有妈妈的菜园子。她每天在菜园子这里翻翻，那里看看，间或还要跟地里的小菜们念叨几句，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抚慰着这片领地里的“臣民”。

理智上，我知道应该尊重爸妈的决定，可是离开时，依然有太多的放不下：爸爸的视力差，腿脚不便，妈妈手臂受伤未能完全痊愈，门前是土路，一下雨就是泥泞一片，而弟弟也远在几十公里外，又是独门独户，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固然是鞭长莫及，就是弟弟，回来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车程。

那天，妈妈摆龙门阵，说同村的某某，被儿子接到城里，非常不习惯，想农村来，结果因为两个儿子都反对，不同意他们回来，只好继续呆在城里。我顺口说“为啥子别人的妈老汉那么听话，我家两个就那么不听话呢？”弟弟也连声附和。妈妈瞪着我们姐弟俩“城市有啥好的，空气不好，啥啥都要花钱，买的菜不晓得打了好多农药，哪像我自己在乡下，空气好，又清静，自己种菜，就像电视里说的叫啥原生态的！”

“路上开车慢点，走拢了打电话回来，生活要开好。你一个人在外头，照顾好自己。”爸爸絮絮叨叨地叮咛，我喉咙发紧，只能点头再点头。抱抱爸爸，再抱抱妈妈，提起行李箱，我转身走进雨里，视线模糊，看不清脚下的路。

弟弟伸手拉住我:“看着脚下，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经常回来的，你顾好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