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朋友之邀,去了一趟袁家冲。那边的路,那边的山,那边的天空,干净、纯粹而高远。我的家乡魏家坡就在冲的另一边,靠近南垭和桃子园。袁家冲以袁姓人家居多,原先是个村,现在并入了插旗。所谓冲,顾名思义,是个山坳,山间的平地。顺着村级公站走到头,冲也就尽收眼中。小时候随大人爬上悬崖顶捡干枯的树枝,感受过冲那头的陡坡与险峻。袁家冲是个小村,才四个组。然而,除了魏家坡所在的四组,我认识不了几个人。小学我是在邻村南垭念的。我的小学同学都是南垭的。不是我不信任本村的小学,从理论上讲,我家距南垭小学的直线距离要近,来去更方便。在南垭小学,我碰到了我的启蒙老师徐成虎先生。徐老师是个极敬业的人,对人友爱真诚,曾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一直都非常尊重他。在冲内,除了几亩薄田,鲜有特产,也难怪村民纷纷离乡打工,用双手与勤劳推动城市文明的发展。冲里也走出过一个靠苦读考上北大法学研究生后融入首都的后生,现已做到了一家国有商业银行总部的中层。此生比我小,可决心比我大,意志比我强,令我敬佩。人生就像一条小河,蜿蜒向前,或平缓,或激荡,虽捉摸不了细节,但主旋律是昂扬的。
时至今日,离开家乡已三十有五年,对袁家冲的记忆也淡去。可有一点却记忆犹新。小时候,不仅填不饱肚子,文化生活也贫乏。那时大队部(现在的村委会)在冲里,露天电影是在大队部放映的。只要是放电影,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我们都要跑去看的。黑白片《地道战》和《地雷战》是百看不厌,至今都能准确地说出其中的情节。在我幼小的脑海里,日本人凶残,我们的游击队也不傻,甚至更厉害。电影一放起来,饥饿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屏幕上的视觉冲击不亚灵魂的颠覆,现实中的故事同样精彩。为村民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是村支书的小儿子找了个本村的小姑娘,一把藤椅搂坐在一起看电影,跟爆炸了一颗原子弹一样。在那封闭的小山村,出现这样的镜头,和沙漠中的緑洲一般稀奇。在老人看来,是伤风败俗,无疑于作孽;对小孩来说,乃两性启蒙,权当是好玩。那时的村支书,是村里的绝对权威,德高望重也罢,独断专行也好,无人敢质疑,无人敢监督。在那一隅,人们过着无知无欲的生活。
后来,春天来了,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冲里的每一个角落。耕地分散到了农户,村民种地有了积极性,日子好起来。考试制度恢复后,我就离开家乡到县城念书。在县城教书的日子恬淡而规律,没想一转眼三十多年就过去了。再回去看时,昔日的土墙屋没了踪影,砖混结构的房子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头脑灵活的还买了轿车。忽然发现,青壮年都进了城,或定居成了市民,或从事服务业赚了钱。原来,人们的价值观念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信息技术的发展与普及,使人们的思维跟世界相联。村还是那个村落,人们早已不是过去的人们。也许过不了多久,城乡一体化了,袁家冲说不定会成为人们休闲度假的天然氧吧。那时的袁家冲,那边独好,我也会忍不住回乡小住,穿行于儿时的小河与树林!
袁家冲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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