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叶广岑的祖姓是叶赫那拉氏,这个庞大而辉煌的家族在清朝后宫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贯穿着清朝时期的开始与结束。这部家族小说的氛围是从人丁兴旺、家族热闹到人群离散、院落衰败。在回忆家族往事时,难免会触景生情,自己的主观情绪很容易带到作品中去。然而,作者在描述家族史时将自己与作品中的“我”完全隔绝开来,以更广阔的视野来回顾这段家族史,在此书后记作者写道:“我是在写北京,写浸润北京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和事情,但我已不属于北京,至少我的心态己不属于北京。”作者本人用第三视角来描写一代又一代人的故事,每个人的情感和个性都得以丰满的彰显。
书里分别讲述了家族里的大格格、老二、老三、老四与顺福、舅爷爷、四格格与廖世基、金瑞、“我”与老姐夫、张顺针与父亲以及舜铨晚年的故事。这些故事有的或是作者亲身经历,有的或参杂了主观的想象。邓友梅在第一章里说道:“正因作者曾从属于那个社会群体,文学写作什么都能作假,惟感情作不得假,于是她在批判、否定那些过时、陈腐、消失了的一切时,字里行间又剪不断理还乱地流露出认同、怀恋的情结。”每一位人物的故事都夹杂着时代的影子,若把一个人的命运归结为时代的悲哀,似乎有点不负责任。但一个时代的安稳与动乱对于一个人的命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两者密切相关。
大格格一生凋零,心灵漂泊一世。大姐名叫金舜锦,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因为唱京剧变得炙手可热,又因为京剧而陨落。金舜锦是个善良真诚的人,也是贵族的家教培养的原因,不与人斤斤计较,但这种性格很容易被定义为懦弱,所谓“人善被人欺”,在面对宋太太一家的粗鲁行为一直是忍让的态度,不仅是大格格,金家均是如此。既带着自己独有的清高和傲慢,又想要融入俗世之中。董戈虽出身贫穷,却令大格格终身难忘,即使身在人间,心却早已去向别处。如同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一生的知音,失去了就再也难寻他人。然而,董戈为什么会永远消失了呢?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以及自己的一身正气让他不得不离开。“看得出他们彼此深深地依恋着对方,这种依恋诚挚而痴迷,谁是琴,谁是董戈,哪个是戏,哪个是大格格,分不出来了。他们已经没有了现实,艺术的唯美性在他们之间表现出来的深刻共识与和谐,实在是一种诗化了的感受,这让每一个艺术家着迷的同时也蕴含着悲剧的到来。”这样看来,金舜锦对于董戈是一种艺术依赖、一种艺术必需。没有董戈的琴,她便无法完成演出。其中,与他们俩人相似的是四格格和廖世基,两人青梅竹马,都是才情上的互相吸引,即使遇到困难和非议,也会共患难。他们不是一对家庭伴侣,而是建筑艺术上的灵魂知己。与前两者不同的是,金家老二、老三、老四与顺福之间的矛盾大概是最令人痛心的,其持续时间颇久。在一个是非颠倒的时代,因为女人而互相背叛、互相欺骗。顺福一辈子的谎言,造成了金家几位兄弟离散,令人感到荒谬又无奈。只是,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即使没有谎言又会发生什么呢?在危机面前,他们依然会选择出逃,逃离时代的束缚,推至于其他人。书中的第十章,作者讲述的是舜铨的晚年,舜铨是个令人敬佩又令人惋惜的人,一直保持着儒者的气质,彰显贵族风范。“他的一生只用一个“儒”字便可以概括,对父母、对兄弟、对恋人、对朋友,一概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讲的是中庸之道,做的是逆来顺受,知足安命,与世无争”然而,这样坚定善良的人,却在临死之际遭到家人小市民的算计和利益驱使,这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舜铨不仅受儒家思想影响,也有着道家思想的成分。“讲的是中庸之道,做的事逆来顺受,知足安命,与世无争”。他的一生平淡如水,不争夺名利,仿佛内心再无波浪。“他像窗外一枚即将辞枝的黄叶,离别之际向同伴们轻轻道别,在沉默的睇视中得到深切的理解,然后轻轻地飘落下去,心满意足地化作尘埃……”
书里的人物性格都描写的生动饱满,即使是家里的挑水工,也有着人性的自私自利。不同的人物,他们的命运和结局迥然不同,即使有的人遭受着一样的折磨和悔恨。无论以前经历何事,致使今天的自己有多么不舍或难堪,处于一个新时代的自己都不应选择堕落。这也是作者想要传达的精神价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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