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梁安排好工作后来陪夏雨菲，他离开仅仅二十来天，这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们推着母亲到几站之外的白沙门海边散步。不知现在母亲对时间是什么感觉，她在病床上躺的这五十天，在夏雨菲的感觉里似乎有几年之久。母亲能从医生判定的植物人醒过来，是个奇迹，但左半边身体已经彻底失去知觉，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
母亲以后的岁月，只能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再也无法站立，更谈不上行走。现在母亲的大脑还是糊涂多于清醒，简单的话语还能勉强明白、理解，如果对她说长点的句子，她就会一脸茫然的神色，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端木梁推着轮椅，夏雨菲走在母亲旁边，以便用纸巾随时擦干净母亲左侧嘴角流出的口水。久未出门的母亲，来到大海边，看着一波一波涌过来的海浪，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能活动的右手紧紧拉着夏雨菲的左手：“走，走，不看，不看。”
端木梁把轮椅推到离海水几十米外沙滩边的步行道上，这里海浪声小得多，虽能看到海浪前仆后继地扑向沙滩，但感觉不到它那汹涌的威力了。
夏雨菲坐在休闲凳上，慢言慢语地问母亲：“妈，你看出来这是哪里吗？”
母亲缓缓转头看了一圈，摇了摇头。
“这是海甸岛的白沙门呀，我第一次来这儿，还是你带我来的呢。”
母亲一脸茫然，她想不起来了。
两年前的暑假，夏雨菲陪儿子在父母家过了一整个假期。那时白沙门景区刚刚建好，父母专门带她们母子来这里玩。
父母两人住在海口，父亲除了倒腾几套房子之外，其余时间闲不住的老两口要么到处游玩，要么去逛超市，买打折促销商品。夏雨菲来看望过他们几次，多数景点都是母亲带她去玩的。那时母亲精神还好，边玩边给她介绍风土人情、历史渊源，现在她却把这些全都忘了。
旁边小贩在吆喝：“自然熟的本地香蕉，卖香蕉啦——”，端木梁买回一把，掰下来一根递给夏雨菲。夏雨菲吃了两口，母亲用手扯扯她衣服，眼睛盯着香蕉。
夏雨菲问：“妈，你想吃吗？”母亲很喜欢吃水果，平时老两口家里总备有好几种。其实夏雨菲一直没给母亲断过水果，她每天都通过胃管给打两次果泥，香蕉自然是常给喂的水果之一。
母亲点点头：“再没吃过香蕉了。”
夏雨菲笑了：“我每天都给你喂呢，直接喂到胃里了。”
母亲说：“我要用嘴吃。”
夏雨菲挑了一根最软的，剥开放到母亲嘴前。母亲没有张嘴，反倒抬起手接过去，自己往嘴里放去。但手和嘴却配合不上，香蕉总是放不到已经大张着等着它的嘴里，每次都偏离几厘米。
夏雨菲抓住母亲的手，帮她将香蕉塞到口里。母亲使劲咬了一口，一大截香蕉把脸颊顶的鼓起来，母亲笨拙的舌头将好多碎掉的香蕉块顶到嘴唇外面，剩余的在嘴里打了好多转才咽下去。
端木梁说：“你可以慢慢让妈练习自己吃饭，省得一直插胃管受罪。吃饭时舌头的动作也能刺激大脑恢复，慢慢协调性也会好起来。”
夏雨菲问母亲：“妈，你学着自己吃饭行不行？”
母亲点头：“好，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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