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卖瓜

我家住在一楼头上，老王就在我家旁边卖瓜。  
不用自报家门，我就知道老王姓王，因为老王卖瓜准备了好多编织袋，编织袋上清清楚楚写着“王记”。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个老王当然也不能免俗。  
老王说他的瓜保熟保甜，不熟包换。我说，老李卖瓜也这么说。  
老王说他的瓜不能吃甜的、有糖尿病的，千万甭买。我说，这倒有些特别，是激将法，是反过来说自己的瓜甜。  
老王好象对他的瓜特别自信，所以准备了很多写有“王记”编织袋。我看到小区里的人买老王的瓜都是十个八个的买，所以，那些编织袋都派上了用场。  
老王卖瓜还有特别之处，就是妇女、老人买他的瓜，他主动给送。三楼、四楼、五楼、六楼，老王背着二三十斤重的瓜，一层一层地向上爬。送瓜回来，常常一身汗水、气喘吁吁。这时，我眼里的老王就有些可怜：他近五十岁的样子，个头不足一米六。那样小的个头，有劲又能有到哪里去？  
老王卖瓜也卖苦力呀！我想。  
为了把瓜卖出去，老王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  
老王说，他的瓜都是上半夜摘的。下半夜要赶路，天麻麻亮就得进小区。要不，让交警查到，麻烦大了！  
老王拉瓜的车是一台农用三轮柴油车，金蛙牌，无顶棚。“金蛙”背着满满一车西瓜，就趴在我家窗户底下。我看过那车，还金蛙呢，一点都不金贵，跟老王一样，灰头土脸的，没有一点看相。  
中午天最热的时候，瓜车边没人了。三十五六度的天气，家里有人的空调都嗡嗡叫，只有老王两口子和他们的金蛙车蹲在树荫下，一声不吭。隔着窗户，我看见老王两口子正吃饭。他们的饭是煎饼卷咸菜，喝得是塑料桶里的凉开水。老王说那是凉“茶”！  
隔着窗户，我喊：“老王，你的瓜还有半车呢，你吃呀！”  
老王也喊：“留着卖钱，两个孩子上学呢，舍不得！”  
天渐渐地黑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见老王两口子也在吃晚饭，吃得还是煎饼就咸菜，喝凉“茶”。  
我吃着老王的瓜看着老王卖瓜。老王的瓜真甜，甜得能吞下舌头咽下牙。我看见老王的瓜车里只剩下了五六个最小的瓜。我说：“老王，瓜卖完了，你们还不回家？”  
老王说：“再等等。刚才我降价卖了几炮小些的。瓜小，我不敢保证小瓜都熟、都甜。”  
老王媳妇说：“他等着看有没有人来退，他怕生瓜人家买家去来骂。”  
听了老王两口子的话，我有了些感动：我们只知道讽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并把这话精练成了成语。可是，老王种瓜、卖瓜，吃了多少苦，我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