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栩
(作品:《开往南方的火车》,许立志 著,收录于《新的一天》,作家出版社,2015年3月)
原文:
置身于城市与农村之间
我体内的血,混同时光的傀儡
山间哀怨的鹧鸪成群飞过
石头,荒野,它们持有历史的沉默
火车与铁轨保持黑色的距离
从北方的冰窟开往南方的工厂
咣当声里,我听见体内的骨头
铁锈一样生长
在山的那边,我看见理想挂满
秋天的枝桠,它在风中摇摆
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秋风中,一个外乡人的咳嗽纷纷扬扬
启明星因此点亮
疼痛的光在珠江三角洲弥漫
广州,深圳,东莞,佛山……
亿万打工者驮着生活的火车
修建通往新世纪的康庄大道
2011-8-21
善感的诗人眼里,遗落在铁轨沿线的理想脆弱不堪,于生活的重负面前失去了纯挚的光环。它的精神内核所剩无几,仅余回首与眺望,向着山的那一边,“理想挂满秋天的枝桠,它在风中摇摆/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样的回首与眺望在生活的挤压下显得奢侈,好似一股清流,在南下的火车上彰显出茕茕孑立的精神气质。
火车上拥挤着奔赴南方打工的人们,他们“驮着生活的火车/修建通往新世纪的康庄大道”。这是打工者朴实的心绪,未尝不是一种浅露的“理想”。它给生活饰上了一缕奏着欢悦之音的和声,在车厢内掩去了萦绕在每个人心头难舍故土的哀愁。
这其中有一双清醒的眼睛,它看见“火车与铁轨保持黑色的距离”,预示了前方的路并不光明坦荡;它看见北方是冰窟,南方有工厂,地域经济的差异让众多南下的打工者还未抵达目的地就从体内往外发散着铁锈的味道。这是卯足了劲的奔赴,奔赴一个“体内的骨头铁锈一样生长”的终点。那个终点在车轮撞击铁轨的“咣当声里”越来越近,故乡在诗人的记忆里愈来愈远。
因此,“开往南方的火车”在诗人笔下成为故乡的记忆(理想)同生存在他乡(现实)这二者间短暂的联结。一旦火车到达终点,诗人就同亿万打工者一样奔波在繁忙的劳作中而逐渐模糊了对故乡的观感和回望。回望里,故乡的景致一掠而过,充溢着哀怨和沉默。那些突显重量的石头、给人以遐思的荒野,无一不在历史的深处塑就理想的浑厚和深沉。然而,这些缤纷的意象对诗人而言终将无暇他顾,因为弥漫在珠江三角洲的疼痛的光会成为新的启明星照耀着诗人眼前一个纷纷扬扬的现实。
那个现实来自于“一个外乡人的咳嗽”,它进一步割裂了打工者们向着故乡的回望,也割裂了诗人于劳作后试图用可怜的休憩时间重拾理想的努力。诗人总结出,外乡人的一声咳嗽已是高悬在南方天空上的“启明星”,它替换了农耕社会以鹧鸪、石头、荒野等为象征的诗意的理想,代之以工业化时代挣扎在流水线上纷扬着咳嗽声的疼痛的“理想”。这个“理想”让打工者们驮负着的生活千篇一律,他们奔赴南方的脚步整齐划一。这种亿万人共同明示出来的一致性带动了时光的走向,南方成为一个磁石般的存在,它置换了诗人体内的血,傀儡似的浑噩,清醒一说最终不知所踪。
(全文完。作于2021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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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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