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书院 8 上山进香
8、上山进香
陪着段小钢拜完每一个大殿里的神仙菩萨，他跪在那些神仙菩萨面前默念很久，往每一个功德箱里都捐十元的功德。
我也拜了每个菩萨，不过，好像我没什么想跟他们说的话。
在清官堂前，我认真地对着包黑爷爷磕了三个头，求他让我好人亲近，恶人远离。
我们爬上高高的六角塔，站在最高层，能看见整个香烟缭绕的长龙寺的全景。
“你知道那里在建什么吗？”段小钢指着绿树掩映的后山一个正在大兴土木的工地问我。
“一个新庙？”
“对。”
“还有什么菩萨他们没有请到的？”我是真想不出还能给谁建庙。
“西方三圣殿。”
短短的惊讶之后，我忍不住我的笑，我知道这样有点大不敬，有点不厚道，不过我还是笑出眼泪来。
“和梅说这里什么怪力乱神都有，没有的只是暂时没想到。”段小钢伏在塔边的围栏上看着山下的寺庙。
“你们以前经常来？”
“不常来，和梅不喜欢，她喜欢你那边那个恒通寺。”他整个人暗淡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阿黎，如果不是小五昨天告诉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把圆通店盘出去了，有什么难处，就不能先跟我说说吗？”
自从上次小五提议我跟他在一起以后，我有点回避他。以前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我会打电话问问和梅姐，和梅姐通常会把电话交给他。和梅姐不在了，我偶尔也还是会问问他。那件事之后，我总觉得打电话给他有点尴尬。
“吉祥和如意店盘出去以后，不是说好了吗？要把幸福店和圆通店好好开下去。幸福店是面积大，生意好，十年老店了，什么都好，可就是位置不好，旁边那么多城中村，老旧小区，别看这么多年说拆又不拆的，真要拆起来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我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会不懂吗？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长长地叹一口气。
“真像燕子说的那样，管租房那个人渣打你的歪主意？”
今天是工作日，长龙寺没多少游人，这高塔之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靠着墙坐到地上，透过木栏杆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空清澈湛蓝，没有一丝杂质。
段小钢也走过来坐下。
“这间铺子原来是土产公司的，他们是集体企业，去年，通知我们，他们正在改制，预备卖给一家地产公司，合同也改到今年3月10号止。过完春节，新房东把我们都找去开会，土产公司在城里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商业网点，城郊有几个大仓库。新上任的物业管理部主任是个胖子，秃头的胖子，他说第一，他们公司要考察现在承租人的实力，没有实力的要将商铺收回去。第二，房租要根据地段上涨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百。”我一口气喝光了下车时段小钢给我的矿泉水。
他又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瓶新的，拧开盖子递给我。
“没几天，胖子就带人来考察了，那时候正准备开学呢，忙得很，他们看见那场景不会认为我没实力经营下去吧。第二天下午，胖子一个人又来了，坐到六点都不走。我想就请他吃顿饭吧，也听听他有什么想法。他直接就进了旁边小江南的包间，一坐下来，他就阴阳怪气地说一个离婚女人不容易，白天那么辛苦，晚上回家安慰的人都没有一个。我明白他不是来要钱的，我坐得离他远远的，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上完菜，他过来关门，说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就图个乐，大家都是过来人。我跑出来了，把他一个人扔里面。”在我跟胖子说我有男朋友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出现的人真的是段小钢，这个我不会跟他说的。
“几天后，原来管租房的那个大姐，她留在那个公司上班呢，她打电话通知我，说他们公司经过考察，认为我综合实力不够强，不具备长久经营的能力，要把商铺收回。大姐说她是很了解我的，也在晨会上为我争取过了，不过，领导坚持不租给我，她也没办法。我不甘心啊，就去找他们公司经理谈。这个经理也是地产公司新派来的，他说，他看过胖子的报告了，我的确是综合实力比较弱，两年前我是很强，现在不行了，去年都盘出去两间商铺了，把这间盘出去也是早晚的事，不符合他们公司的要求。”
“然后，这个女人就拿着新租房合同来了？”
“嗯，胖子带着她来的，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在她屁股上捏了两把。她让我十号准时搬空，把铺子给她。她每天在我店里转来转去，拿个卷尺这里量量，那里量量。今年小学讯，生意还特别好，注册和开学典礼那两天，那个等着交钱的长队。她就来跟我谈把货架和货盘给她，店里有二十多万的货呢，我也发愁放哪儿，就打算略微亏一点盘给她算了。烂货、尾货，我都处理好了，留给她的都是好的，谁知道她会这样呢？”
“晚上把合同发给我看看。”
我手机里有个底稿的，打开手机递给他。合同应该是没问题的，讲得很明白，我把店里所有柜台、设备留给她的前提，是她必须按九五折付清我全部货款，货物包括货柜里的和柜台及展架上陈列中的所有在保质期内、无破损、无污渍的商品。
“你还没通知圆通店的顾客，你要撤了吧？”段小钢一边看合同，一边说。
“没呢，我想着人家也接手我的货了，这附近的顾客我又带不走的。”
我去年盘出去的吉祥店和如意店分别收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转让费，店里的货按成本价盘给接手的那两家人，店员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我把店里的客户微信群和QQ群转给他们，客户资料和供应商信息一起给他们，还留下我的店长帮他们过渡了两个月。除了门头上的梨落书院几个字摘下来了，其他一点变化都没有。那可是我开六、七年的成熟老店，是真正接手就赚钱的店。
有时候，我们在供应商的订货会上碰到，他们都会来跟我打个招呼，吃饭时互敬一杯酒，大家相处得很愉快，没有人认为我坑了他们，还跟我说下次要盘店铺一定先通知他们。
圆通店也一样，早已在盈利，如果那个女人维持我现在的经营状态，也是可以马上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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