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纷飞，爱相随

那天傍晚，我在去河道散步的路上，看到了一只小鸟，死了。

它就躺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收敛起翅膀，一动不动。那灰褐色的羽毛紧挤着，贴着路面，全身缩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扁扁的，平平的，在我的印象里，小鸟不是都有修长的脖颈吗？为什么它只有那么薄薄一片？

看这情形，它应该死于一场车祸。

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要飞往哪里去。也许田野中，一方池塘，一块稻田，都是它的好去处。只是在这样的水泥森林里，很难寻得一处安心的栖息之所。

是清晨，抑或者是一个傍晚，一切静悄悄的，连一声刹车的声音都没有，甚至太微不足道所以被人完全忽略，视而不见。就这样，风仍在吹，树仍在摇，一个小小的生命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肇事者肯定没有发现吧，毕竟嘈杂的汽笛声远远盖过了鸟鸣蝉叫。人世间，所有微小而平庸的生命，都这样活着，如蝼蚁，似草芥。它们把喧嚣留给了浮躁、狂妄又自私的其他动物。也许它们从来都明白，繁华终究要落幕，喧闹终究会黯淡，一切生命的内核，都会归于平静。

也许，它刚刚从野外田头飞过来；也许，它的嘴上，正衔着一口食物要赶着回去喂养嗷嗷待哺的幼崽；也许，它是要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准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也许，它它刚刚与朋友嬉戏后，不经意穿过这条马路……，而现在，它的家人正在巢中，等待着它回来。它们叽叽喳喳，满心期待，纷纷猜测着今天回来在飞抵屋檐时，将会做出怎样一个漂亮的剪尾动作，会带回来多么美味可口的食物，而又是谁会第一口吃到。它们不知道，所有的期盼和等待，所有的温暖和希望都破灭了。这该死的人类！

遥想春天的时候，一个美丽的村落，一处静谧的屋檐下，它就开始筹谋着举家迁徙。生活是那样简单重复着，它却努力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曾放弃。

一路上，它冒着冷冷的风，迎着冰冰的雨，毫无畏惧，满怀信心地向前飞着。只是，连它自己也不知道，生命早已中了一个不可预知的埋伏。

“砰”的一声，在人间宏大的喧响里，一切都被淹没了，包括这极其微弱的一声。只是，这是一只小鸟一生中最惨烈的声响。它挣扎，它哀鸣，它嘶叫，随后它敛起了翅膀，软下了身子，失去了直觉，停止了心跳。它死了，死在了车水马龙的街道，死在了文明人类的汽车之下。

阳光依然闪耀，微风依然轻柔，城市依旧太平。也许，池塘边还有不绝的蛙鸣，树林里还有奔跑的兽禽，某处屋檐下还有叽叽喳喳的叫声，只是这样一个卑微的生命沉默中来到这个世界，又在沉默中悄然离去。

它的生，不会大张旗鼓，它的死，如此悄无声息。

这只小鸟死了，原谅我胆小，不敢上前仔细分辨那到底是何物种。一个生命从此画上了句号，一同结束的，还有那些艰辛和依恋。

也许，所有的生命走到最后都会烟消云散，只是，我在想，所有生命的终结，是否谁会关注着它，一如我，成为它最后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