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很多桥,看过许多云,也见过很多地方的土地,但我感觉最亲的还是俺村的地。俺村里的地,印象最深的就是老河沿儿,没有之一。
老河沿儿所指的河,是织女河,旧时称作“女水”。是古淄水的支流之一,向东北注入小清河,然后入渤海。其实,老河沿儿离织女河还有大约一里地的距离。
老河沿儿是俺村地界的最东南头,行政上地的那边就是外市。所以,老河沿儿其实是个“金鸡齐鸣,三地皆知”的地方。
别看俺村和邻村挨得这么近,俗话说得好,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俺村和邻村说话口音就截然不同,不少方言俚语也不一样,反正一开口就知道是对面来的。自然环境差不多,但地质构造恰在泰沂山脉的余脉,与黄河三角洲冲积平原的交界处。所以俺村大部分土地的浅层地下水盐分含量高,不适合灌溉农田,而位于临近地市邻村,地下水就非常甘冽 ,即可饮用又可以灌溉庄稼。俺村的老河沿因靠近邻村,地下水质就特别好。所以,这里历来就是俺队的菜园子、瓜地的首选地。
早先年月,这里曾是俺家的地,俺爷爷从年轻时就在这里劳作。到后来合作社之后,这块地就成了俺队的,爷爷一直在这里种瓜、看菜。此地地势较高,周边低洼,但因水质好,种出的瓜菜长势就好。每当春和景明,草木返青的的时候,从村口远远望去,老河沿这一片,云蒸霞蔚,地绿坡青。地边的沟坝上,土地微润,槐柳夹堤。天空明澈,娟然如拭,一派欣欣然的样子。也难怪爷爷最终选择这里,作为他的百年之后的安息处。我小时候,每天放学后,背上菜筐,拿上镰刀,给家养的猪和兔子剜菜,地点主要是老河沿儿。一出村,就看到爷爷坟上的那颗柳树,挺拔青翠,柔梢披风。心里感到格外亲切,仿佛爷爷就在那儿陪伴、看护着我。
老河沿儿的野菜种类繁多,小路边的成片的竹叶草(学名叫扁蓄),舒展着嫩叶儿,看着就喜人。民谣唱到:“竹叶草,剪子铰”。说的就是竹叶草开春刚出土时,人们采摘的情景。然后,洗净拌上棒子面,上锅馏扒拉子。蘸着蒜泥,好吃又清热。在灾荒年月里,这可是救命菜呀!当然,家畜更是求之不得。还有苦菜子,苣苣菜呀,驴驹子嘴,这些都是家畜爱吃的野菜。
剜菜的间隙,我们经常会跑到地头的水井旁,看生产队的老牛拉着水车,绕着井口转圈、汲水。老黄牛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嘴里不停地咀嚼着,悠闲而自在。伴随着牛的节奏,井水哗哗地流进垄沟,流到菜地里,流进菜的体内。不知怎么,突然感觉牛是非常幸福的,干活时也可以反刍;蔬菜也是幸福的,有井水的滋养,有老牛的陪伴。
记得一年深秋,生产队里在这里种了胡萝卜,到收胡萝卜的时候,正赶上当队长的父亲去县里开会。母亲只好带着我们姐弟四个往家运萝卜,哥哥姐姐轮流用小推车推萝卜。因年龄小只能是少量多次的运送,母亲给他们拉车子,我和二哥就呆在地里看着分下的萝卜。记得那天,我们一直运到很晚才运完。回家时,东边一轮半月已是升起。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缺月挂疏桐,夜深人已静”,明亮又宁静。
此时,窗外下起了小雨。天气预报说,明天还会有雨夹雪,后天大雪。一冬天还没有下一场像样的雪呢,人们都盼雪已经盼了大半个冬天了。
这时,我仿佛看到了夜幕下的老河沿儿,俨然已是白茫茫一片,静谧而又旷阔。覆盖了大雪的麦苗儿,一定是最惬意的,因为“瑞雪兆丰年”呢!明年,老河沿儿一定是一派丰收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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