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看徐文兵大夫的直播,中间提到了人吃东西四个境界:充饥,止饿,解馋,过瘾。细细品来,觉得有些道理。自己未免也产生了一些不甚成熟的想法。记录下来以自勉。
拜读过徐大夫的《字里藏医》一书,其中对汉字的“饥”和“饿”二字的异同作了十分详尽的解读。大致来看,“饥”更强调的是客观现实中的食物不足,肚里没有东西,就想弄些吃的把胃塞满,而“饿”则更强调人的主观想吃东西的感觉。这也正是人在极端情况下会“饥”不择食,而有时候明明已经吃了很多东西还是很“饿”,想找点东西吃。所以说饥不一定饿,不饥也不一定不饿,如果是又饥又饿,那真是肉体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了。读来之后除了感叹老祖宗对事物观察的细致,也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才疏学浅。
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常会听到她说以前困难的时候,大家都吃草根,树皮。奶奶说,树皮里最好吃的是榆树皮,把外面糙皮和树干之间的那一层白皮剥下,晒干之后有碾子碾碎之后,叫做榆面,吃的时候可以和其他的野草野菜掺在一起蒸,或者是和棒子面之类的掺在一起蒸窝头、贴饼子。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吃野菜倒能理解,但是把树皮做成面粉倒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除了吃榆树皮,奶奶说一开始大家都吃柳树叶,就是春天刚长芽的柳树叶以及未开花的柳絮。她说一开始就是撸下来用水烫一烫直接吃,但是苦得不能下咽,后来便多用水焯烫几遍,去掉苦涩味再拌上棒子面蒸来吃。奶奶说她还吃过青麦苗,“春天刚返青的麦苗,看起来绿油油的,很嫩,但是蒸熟了之后一点也嚼不动,还拉嗓子,后来再没吃过麦苗了。”现在好多人也吃麦苗——大麦青汁,不过是为了减肥。
我从小就爱吃香椿,但是奶奶说当时她还吃过臭椿。因为实在没有可以吃的树叶了,她就尝试把没人吃的臭椿撸下来吃,但是因为味道实在太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水揉洗,直到最后剩下些干巴巴的纤维。或许这就是他们那代人对“饥”的理解吧。
听父母讲故事,就再没有像奶奶那般让人难过了。妈妈说她小时候虽然吃得不好,但是没挨过饿,她说印象最深的就是吃红薯,一年到头吃红薯,秋冬吃煮红薯,蒸红薯。但是红薯放不了几个月,所以要把红薯切片,蒸熟之后晒干,然后用碾子碾碎,叫做红薯面,再用这个红薯面掺着棒子面,做窝头,贴饼子。妈妈说,那时候姥姥家有一个连铺炕,那个炕我小时候还见过,是整间房的南北墙连到一起,足够睡下十个人。妈妈说,一到了种红薯的季节,姥姥就会育一炕的红薯苗,这就是来年全家人的口粮。我有个同学说他爸爸从来不吃红薯,说是小时候吃太多,看到红薯就反胃。这应该就是父辈们对“饿”的认知吧。
在我的印象里,我小的时候,家里还是要经常吃窝头的,再长大些就基本上天天吃白面馒头了。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每年秋天收完棒子,全家人一起剥玉米粒,然后去磨坊磨成面。或许是吃得少,我到现在都觉得新蒸的窝头特别香,但是放两天之后窝头就会开裂,变得又硬吃糠,吃在嘴里都掉渣。小时候白面馒头其实特别黑,因为磨面的时候舍不得去太多麸皮,所以蒸出来的馒头麦香味大,但是看起来却是黑不溜秋的。现在的馒头个顶个又白又暄,但是吃起来却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我有时候和对象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提起到窝头的时候,对象说从来没吃过窝头,不知道什么味道。后来我特意在超市买了一点玉米面要做窝头尝尝,不像小时候自己磨的棒子面那么粗糙,超市的玉米面看起来非常细腻。不过,做好的窝头味道和小时候差不多,对象吃了一个向我吐槽说太难吃了,又硬又拉嗓子,那锅窝头最后都被我消灭了。窝头应该算是属于我对以前“饥”和“饿”的记忆。
奶奶后来经常说,以前那好户家(我小时候经常觉得好户家是心眼好的人,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好户是过得比较好的人,也可以理解成地主吧)也不能天天吃白面啊,你看现在,家家户户拿白面馒头喂狗,关键是现在这狗都不乐意吃。现在看来,光靠白面馒头已经解不了现在狗的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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