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克东
烧草靠手,种田靠天,是七十年代赵家湾每天要经历的事情。
一条大运河由北向南从赵家湾的一大片棉花田旁经过,自古湾里人都叫这条运河为大河。站在大河堤上就可以看到一条条大船陆续不断地从河里驶过,有马达声、也有撑篙声,有向南的,走北的,运木材的、运羊的、运缸的……来来往往,堤下一条大路穿过棉田连接远方的集市。
分产到户的政策让大河边的农民就像这河里的船一样的忙碌起来了,一切都欣欣然。大河里的船装货最高的要数运棉花的船,孩子们好羡慕装在船上的棉花,好像那不是棉花而是自己随着大船去旅行!
九月间,一大片棉花在河湾里茂腾腾地生长着。上层是一片片像手掌一样的棉叶,大的、小的,嫩绿的如晶莹的翡翠、浓绿的似水墨泼洒、还有绿中镶嵌上斑点的,各形各色。这棉叶间生长着大大小小的棉桃:有的棉桃的嘴全部张开,露出毛茸茸、涨蓬蓬的白,像个雪球;有的刚裂开嘴,棉絮刚露出,像个腼腆的小姑娘;有的形如蟠桃,只是个头小了点;还有的如绿豆粒一般大小,被三片托叶包裹着,像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下层的地面上可谓是落叶缤纷,枯萎的棉花叶静静地躺在棉花行间里。
中午的阳光,让眼前的棉花田显得非常的耀眼。“倏,倏倏……”声断断续续地从棉花行里传出,一个只穿着蓝布短袖小褂的男孩倒退着爬行着,小脸上的汗珠像雨点一样滴落在怀下的棉叶上,每隔一段距离,在男孩胸口下的叶子就被拢成一小堆,几个小堆就塞满了一竹篮!整个夏天,经过男孩的努力,他家院旁就会筑起一个一米多高的小草垛。
扒棉花叶的男孩叫来春,今年8岁,父亲赶集卖芦苇席子了,母亲在家带着吃奶的妹妹,还有四岁的弟弟庆春。今天,来春从棉花田已经把三蓝棉花叶运回家了。
有时候,来春母亲在田里忙碌的时候,他就负责带弟弟、妹妹。看着母亲把棉花的好多枝条折下来扔在田头,来春就问母亲为何要把棉枝折断。母亲就教来春认识棉花的公枝和母枝:公枝一般长的直溜旺盛,可以适当的折掉一些,母枝呈之字状生长。母亲说的认真,但来春听得却不大明白。
清晨的棉花田里,常会见到比来春大一些的男孩、女孩腰上围着塑料布,手里拿着玻璃瓶子,跟着大人们一起在棉花行间逮棉铃虫。这些孩子目光有时比大人的眼睛还要敏锐,他们能准确观察到哪朵花里有虫子。
来春一家,口粮基本够吃的,就是烧草不够用。母亲让他帮着家里捡些烧草,8岁来春很乐意帮家里做些事!家家户户灶膛里做饭的烧草基本来源于农田里作物的枯叶、秸秆。对于孩子容易捡回家的叶子就数棉花叶了。大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偏晌午时间让孩子去扒搂棉花叶,一是中午棉花叶最干爽,提起来轻便,二是捡回来的棉叶也容易堆放。母亲告诉来春,在扒拉棉花叶的过程中,身体尽量跪着向后退。长大了以后,来春明白了母亲那样要求。原来是出于保护棉花品相需要,如果身体站起来,把枯碎的棉花叶沾在了棉絮上,卖花时打级就会降低,也就卖不出好价钱!
回想当时,农村的孩子从七、八就开始做些诸如捡草、逮虫的农活,想想现在的孩子,他们每天围着四角的天空,要不就是四角的画面,他们比来春幸福吗?
今天,当农民的土地上建起一座座崭新的工厂,农耕文化有一天只活在人们内心的时候,而我们的孩子到哪去弥补那段弥足的经历与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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