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外婆家门前约四五十米的路中间,有一口水井,约20米深。井水清澈透明,能照出人影,像一面被打磨的镜子一样,嵌进井中。
水井边放着一个铁桶,铁桶口大底小,像喇叭状,铁桶上有一根圆形铁把,钩在铁桶两壁的小孔里,左右晃动,并发出咯嗞咯嗞声。桶把上捆了一条三四十米长的粗麻绳,特别结实。从我有记忆时,这根绳子一直捆在上面,被磨得油光油光的。
有一段时间,我对打水特别着迷。我家和外婆家住在相邻的两个村,约一二十分钟的路程。每到周末,我经常独自一人去找大表姐(大舅家女儿)玩。玩累了,孩子们争着抢着打井水喝。
打水时弯腰头探向井口,一只手提桶,一只手抓绳子,把桶扔进井里,两只手半握绳子,铁桶下坠,绳子在手中快速滑行,等桶浮在水面上,手抓紧绳子,双手把绳子左右用力一摆,往下一沉,顿觉水被晃进桶里,力量加重,然后双手交替快速拉绳子,一捅水便被晃晃荡荡地打了上来。
刚开始我摸不住劲,怎么摆桶也打不上来水。这时每当看到别的小孩打到水时,就特别羡慕,感觉特了不起。慢慢地凭着感觉掌握了要领,左右摆绳要有力,把桶放倒,灌水,再一沉,水就打到了。
刚学会打水的一段时间,只要是和打水有关的事,我跑得特别快,每次打出水就特有成就感。
每当打水时,大人们也都会在旁边提醒:“小心掉井里!”听外婆说以前就有小孩滑进井里,差点淹死。后来村民在井口边垒了一圈青砖,有三四十厘米高,像一圈栅栏一样护住了人心。
水井四周有一个大圆台,约三、四米宽。一年四季,只有冬天,水井冷冷清清,铁桶孤独地守在井边。其他季节,水井边很热闹。
女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圆台上洗衣服。打一桶水哗啦一下倒进盆里,把衣服放进水里揉搓打摔,浸湿了水的衣服发出嚓嚓嚓声,和着溅起的水声,女人们欢笑声,就像在演奏交响乐,其乐融融。
孩子们玩累了,拿起水瓢舀一瓢水,咕咚咕咚喝得顺嘴流。井水甘甜清凉,特别解热。汗水瞬间像被凝固了,浑身说不出的凉爽。
偶尔还会有女人拿着一个大铝盆来给娃洗澡。刚从水井打得水太凉,怕刺激到孩子。先往大铝盆里倒半盆井水,放到阳光下晒个把钟头,水温温的刚好。把娃娃把盆里一放,娃娃舒服地拍打着水,咯咯直笑。
全村有好几口这样的水井,分布在村东南西北方向。清晨,天蒙蒙亮,人们就陆陆续续地挑着扁担到水井边打水,把家里的水缸挑满,开始一天的生活。中午,抽水机把田地边水井里的水抽出来,挨着水井从近到远,一家一家在地头扒几个口子浇农田、菜田。晚上,强壮的男人端着脸盆,拿着肥皂在水井边洗起了澡,一盆水接一盆从头上往下浇,瞬间便赶走了夏天的炎热,清爽无比……
就这样,水井伴着一代又一代人成长,它见证了那个时代的纯粹、热情和勤劳,也承载着那个时代人许多美好的回忆。随着时代进步,水井慢慢地退出了我们的生活,变成了一个时代的印记,将美好印进了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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