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些日子,晚饭过后,若非雨天,我会陪母亲去走路。
走路是有组织的。即便我在边上陪着,母亲也是要与组织集合了一起走的。
走路的终点是北面的一副高桥。出发地则是各家人家自己的门口。大家算好了时间出门,一定会在镇西的路口碰到面,然后就开始往北走。
母亲已过古稀,却精神烁烁,腰背挺直,走起路来手袖带风。一口气走上个40分钟,不停歇,不大喘,走路频率基本无变化。还经常对落在身后的我表现出明显的嫌弃,说如果跟不上,就停在原地等他们,反正原路返回的。
派出所退休的老张,一准鼓励我,老头子都跑得动,她怎么就跑不动?跟上!跟上!哪怕再辛苦,我也得跟上呐!跟不上,不就是连老头子都不如?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的。
我姨父埋头走路,一般不说话。最近胯关节有点问题,吃了一阵骨维力,说是遇到了仙药,痛感神奇消失,走起路来一点也不含糊。
最高个的是我老师的小叔子,最年轻的老人,看着他有一米九。人高脚步大,一跨就是别人的几步,远远看着,一直笃悠悠地走着,就连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最有趣的是,只要预报说今天晚上要下雨,他必带伞。那种幼儿园小朋友最喜欢的透明的小伞。这么高的人,手里抓把这么迷你的可爱小伞,让人看了已经想笑。
我问母亲,要是下雨,这伞怎么撑得住?母亲一本正经:撑伞撑个头。我边跟着,边想象那幅情景,真的很想笑,怕母亲说,只好憋着。
这三个人,总在最前面。从高到低一溜排,也正好从瘦到胖。阿祥的老婆,胖胖的,也是这支队伍的一个。跟在这三人的后面,跟得紧紧地,微微耸肩不看前,低着头只盯着鞋面。贴得前面三人那么近,我真是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要把前面人的鞋跟给踩下来。
还有几个我不认识,也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母亲和我在最后。
一行人里,最爱聊天的就是老赵,说儿子,说孙女;聊完午餐接着说明天的早饭。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转换如此之多。每结束一个话题,就用一个标志性的“唉!”做结语。
别以为他在无奈地叹气,分明是在炫耀忙碌了一个春节的他是幸福的。这个“唉!”透着欢喜,带着满足,大声地叹出,尾音一阵绵延~~
每每听到如此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叹气,我就在后面一阵大笑。母亲少不得要瞪我一眼,我便笑得更欢,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引导老张更加欢乐地叙述。
说话间已经望及那副高桥,我们在桥边停顿片刻,掉头往回走。
冬天的夜来得早,路边新栽不久的大片的树林以及树林之外大片的田野,全都沉在雾气中,与迷蒙的夜色交织在一起。转眼,头发上,睫毛上,都有了薄薄的水汽。
回程加快了脚步,母亲和大家精神不减,我也积极跟上步伐。待到镇西的路口,大家相互告别,分别转家去,相约明天继续,继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