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我见过你太多的模样和姿态。也记得我们之间太多的画面和回忆。
你行过媚香楼和乌衣巷,用三两金钱消磨了半日好天气,也用翩翩公子的装束瞒骗香艳美人儿。你走过珠市和旧院,用一斗酒换诗三千的肆意赢得才子佳人投来的青睐和媚眼。你眼神明亮,唇角上扬,收获了不少赞叹和赏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着地面。这就是你,有才识有胆量,不似我这般,只有风流和还不清的桃色债。
粉墙黛瓦,水榭华轩,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络绎不绝的水上画舫。我赏美景,你说风情。
你说十里秦淮的文人雅士,说他们仪表楚楚也风流慰藉,惹了不少佳人以泪洗面,郁郁而终。你说六朝金粉的江南,朱栏画舫的歌女日日隔岸低唱成殇往事,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可怜妃子,也是纵身一跃的痴情女子。曲调幽怨,叫听者的心也被紧紧揪住,徒增悲凉与感既。你还说,我们只能做这里观赏风景的游客,从老一辈口中听取埋没在历史洪流中的故事,想象他们短暂且漫长的一生。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了你的一声叹息或惋惜,极轻。
“我从未见过.....” 我提在嘴边的话还未行进一半,伞盖就淹没过我的身躯,疑惑之余我才渐渐有所察觉。天,不知何时飘洒起了小雨,水气薄薄的一层,如烟笼轻纱,笼罩在古城青砖上。
你端起家教的绅士涵养,单手执伞,将大半安全领域退让给我,不愿一点水珠滴落到女士肩头,以及染脏精致的裙摆。
“从未见过什么?”你侧过脸颊朝我清浅一笑,几缕发丝滑落就那么耽在额上,风吹轻舞。再回神,又因醉在你秋波粼粼的瞳眸里,乱了方寸。
“沈小姐和我认识的大多数姑娘都不一样,它们温婉清丽,只知道刺绣和抚琴,无趣得很。可沈小姐却是走遍大千南北,见识自然要广阔得多。同你谈话,甚是愉悦。总觉得人世间,知己也不过如此。”
“张少的嘴实在是甜,老早就听闻京城有一人风流成性,说的话堪比蜜糖。叫.....” 我学孩童调皮,只说半句话,留下半句顿住不说。狐狸般狡黠的看着你,语调也俏皮了许多,“叫人不能相信。”
我正想问你说些风流雅事,准备好的套词涌到喉咙处,又叫你下句问题给打压回腹内。
“你会唱曲儿吗?”
“我又非那些个姑娘家,何以学唱吟曲?”
“沈小姐可想听《柳梢青舟泊秦淮》?”
“深感荣幸。”
你清润嗓子,虚捏折扇端腔作势,唱调似蛟龙行云旁水,神快活,意逍遥。又如琵琶低吟婉转,珠落玉盘,大起大伏间的转折不突兀,又显自然且富真情。
“天远山围,龙蟠淡霭,虎踞斜晖。”
“几度功名,几番成败,浑似鸥飞。”
“楼台一望凄迷。算到底、空争是非。”
“今夜潮生,明朝风顺,且送船归。”
“且送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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