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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
河水绿了，一下子漫上来
漫过柳树，桃花，河堤
漫过低头啜饮露水的牛群
漫过荒芜的田野，腐朽的稻草
漫过向阳的山坡，菜花
坟地和村庄
漫过树梢，漫过黑色的鸟巢
当我正惊奇于这一切时
河水已漫过我的头顶
缝隙
只要不是彻底的封锁
在方砖里，在一楼的窗台上
总会有一些笑脸倔强的探出
如果早起，我可以穿过
雨的缝隙，贴近
一朵桃花
樟树
每次经过
我都看不出
它的衰老或者年轻
如果拨开早晨的雾和下午的雨
你会惊讶
夜空中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
一想到家乡旷野里的那棵老树
现在也应该长出新芽
我还有什么资格
感叹衰老
春天的月亮
都十八了
还是那么圆润，光彩照人
如果不是眯着眼睛
我几乎看不出
她的残缺
挖土机
整个春天，它们一直在这里
哼哧哼哧的捣鼓
清除那些衰老的，腐朽的
缠杂的，荒芜的，丑陋的
掘起黑色的泥土
埋葬去年盛开的桃花
也埋葬了我的桃花源
当我再一次经过
它们已为我整出一方
荷塘月色
桐花
不过一些经年不舍的
种子
那些花都开了
有名的，无名的
那些鸟都赶过来了
熟识的，陌生的
它们一开口我就忍不住开花
一开就开成
一串一串的风铃
碑
我们轻描淡写的说着
轻描淡写的碑文
说着生，说着死
说着饥荒的年代，说着荒草
说着你被我们几乎忘却的
短暂的一生
说着贫穷，苦难，战争和瘟疫
一块石头终于立起来
仿佛和我们并肩而立
站在山坡上，眺望
村庄，田野，河流
眺望金黄金黄的油菜花
礼拜日
必须把碗洗干净
把地拖干净
把衣服脱干净
放在洗衣机里洗干净
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净
难得有这样一个好天气
必须把自己洗干净
从头到脚彻底洗干净
像那些树，那些花，那些草
洗去灰尘，洗去疲惫
洗去一身的老人味
放在阳光下
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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