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岳不群的印象很不友好,没有任何交集,单凭看见她的脸她的神情,我就觉得她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滋事的青春期不良少女。
刚分完文理班,在操场进行了分班后的第一次集合,领导才刚说起重新分宿舍,底下就开始噪起来,开始在同一个班里找熟悉的面孔。我原来的班级里只有一个同学和我一起被分配到了现在这个班,她悄悄地钻到我旁边:“咱俩一块吧?”我点了点头,接着她说出了我想说的话:“那个女生看起来好凶,千万不要跟她一块儿……”那个女生,当然就是岳不群。
岳不群的名字当然不叫岳不群。那时候搞个什么课堂改革,分小组学习,“华山派”的组长就是岳不群,一叫就是好几年,目前也没有要改口的打算。
我曾经对岳不群说起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她笑着问我,那现在呢?
现在呢,现在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是强大而内心温柔的女孩子。
第一印象很重要,是的。但是,她并不能决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跟她成为那么好的朋友。真的,我记不起我是如何跟这个姑娘成为好朋友的,记忆仿佛被漂白过一般。但是,那单调的岁月里,小小的温暖我却在身边换了新同学之后常常想起来。
换季的时候,我经常扁桃体发炎,很难受,堪称噩梦。岳不群在这种时候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在我耳边叨叨:“小东西,你到底吃完了没有?”
有一次很不幸的发炎了,岳不群在课间突然问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中午要出去一趟,我刚才已经去请假了……”我摇了摇头。我嗓子发炎好几天了,医务室又给我开了包治百病的板蓝根,我喝了两天不仅没好还变本加厉的演变成话都说不出来了,淡定如我,我始终相信会自己好起来的。但还是追问岳不群为什么出去,她说:“民中门口有一家汤圆特别好吃,想吃。”
她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两瓶药。秉着过两天就会好的心态的我当然拒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都还记得她说的那句“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动手?”,心里一片暖意,但我却没有将谢谢说出口,总觉得说出这两个字太尴尬了,尽管我心里已经拥抱了她千百次。
后来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去了好久了,我问她:“你吃到汤圆了吗?”
“你猜。”
“谢谢你。”我终于将这句话说给她听。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一切无所谓的女孩子,心里柔软得很。哪有那么复杂呢,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好,如此而已。
跟班主任斗智斗勇才得到了使用MP3 的权利。晚自习前,我经常趴在教室外听着音乐眺望远方,没有思考人生,没有描绘伟大的人生的蓝图。耳边是周杰伦的声音,我幻想着有一天能到周杰伦演唱会的现场。
岳不群曾经在我听着音乐发呆的时候,走到我旁边说,我发现周杰伦的歌真是,好听!
我白了她一眼:“那当然啊!”
突然想到她很喜欢的明星是一个韩星,便问起她为什么突然会去听周杰伦的歌。她说,因为你天天听天天挂在嘴边啊,诶,我都会唱七里香了,下次我要和你一起唱……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笑着说周杰伦有多优秀,心里却在说:“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朋友!”
毕业那天晚上,岳不群喝了很多酒,但是神奇的是,她似乎一直清醒,尽管她的脸红到快爆炸了,几个同学因为终于摆脱来自高考的压力,走到走廊大叫了几声,我借着劲头也在岳不群的耳边喊了几声:“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买机票送你去韩国看曺圭贤!!”
岳不群捂着耳朵说我是神经病,一脸高冷的说:“我要回宿舍了,你们玩吧,老人家玩儿不动了!”
第二天在各奔东西之前,岳不群贱兮兮地在我面前说:“你昨晚自己说的哦,你记清楚哦,等你有钱了就送我去韩国看圭圭!”
“等我有钱,棺材板儿可能都盖到我下巴了!”
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学了不同的专业,放假的时候会约出来吃个饭。有一次一块儿吃饭,我是真的很认真地跟对面的岳不群说:“我这个人这么难搞,性格孤僻,脾气也不好,你还能跟我做这么多年的朋友,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她看了我一眼:“你又哪儿出毛病了?”
我回瞪了她一眼:“我没哪儿出毛病啊,我就是觉得你跟我做朋友应该挺委屈的,感叹一下。”
她开口道:“我家的那只猫也很古怪,经常臭着个脸,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抱它。你也一样,你对我来说也是一只小猫咪。”
我笑嘻嘻的重复说,诶,我是小猫咪啊,小猫咪啊,我太太可爱了!
我还是很认真地跟她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说:“人家对我好的时候,我就想着我要十倍的好回去,我也谢谢你。”
这叫仪式感吗?如果是,那生活有点仪式感,也挺好的吧。
我问这个和第一印象完全不同的女孩子,我真的有温柔待你么?她说想不起来了,并且反问我同样的问题,多默契,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是,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等我想起来,我可以给你说一公斤。”
无论我走出半生归来时,是否是被人疼爱的小贱猫,但岳不群之于我,一定是安静的岁月里穿堂而过的温柔的风,干净而且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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