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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阳》| 这个与“神”对抗的女人震惊了整个戛纳

《密阳》| 这个与“神”对抗的女人震惊了整个戛纳

作者: 杜克电影 | 来源:发表于2019-08-14 16:08 被阅读10次

    密阳,一束秘密的阳光,也是一束在裂缝中折射而下的阳光。

    如果李沧东不愿意讲述一个女人失常的故事,那我们为什么还如此对《密阳》恋恋不忘?在韩国的电影流派中,李沧东的存在显得很奇情,在《寄生虫》轰炸影迷圈之际,人人都在为李沧东报不平,大致是说奉俊昊精密于设计,不似《燃烧》那般流畅和深刻。

    于是韩国当代最瞩目的三位大师成为了众矢之的,到底谁才会成为第一导演变成了一种无稽之谈。

    《杀人回忆》之前,奉俊昊已然在韩国赫赫有名,早已稳坐韩国最杰出导演的交椅,他玩转在商业类型片的顶端,无人能够比拟。《汉江怪物》之后,他又成为票房之王,把商业艺术巩固成自己的电影王国,好莱坞见其锐气不可阻挡,也便让他拍摄了《雪国列车》和《玉子》等多部中韩搭配的电影,纵观其影像,怪兽、火车、神奇动物、罪犯、阶级统治,滴水不漏地融合在紧凑和直白的叙事手法上。

    有人说:奉俊昊改变了韩国电影在全世界的地位,他当之无愧成为韩国第一导演。

    杀人回忆 汉江怪物

    朴赞郁却毫无忐忑之意,他是美学主义家,不在乎商业上的成败,只在乎自己的作品能否衬托出自身的气质,好莱坞制片方把妮可·基德曼和马修·古迪的标配都放在了他的影像中,《斯托克》虽然没有赢得一片赞誉,却让人感受到了朴赞郁的诡异美学。

    他继而回到韩国拍摄了《小姐》,找来了金敏喜和河正宇这样的文艺咖,随后便在戛纳艳惊四座,但他仍然没能帮韩国电影拿下第一座金棕榈大奖,但影迷们都知道,朴赞郁的电影,形式的极致超越了文本的需求,两者恰到好处。

    小姐

    如果李沧东并不是作家出身,他拍电影还有什么特点?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论剧本,三人当中,李沧东才是王者,他拍摄的影片数量并不算多,但论老道,影迷甚至声称他颇有当代伯格曼的缩影。平凡的章节上处处可见其作者体系的流畅性,且他永远都有不落俗的收尾,甚至有升华和点睛之笔的作用。从《燃烧》中,把加缪的存在主义思维扩散至社会阶层的文明之中,颇有种精神导师的影子,也不免造成了他与观众的距离在逐渐拉升,他亦是一位穿着摄影外套的诗人,我们可以在《诗》中寻觅到他对于“隐藏”的智慧阐述,李沧东人如其名,沧海一粟,旭日东升,在一片茫茫的世界格局中有清晰的自我认知感。

    燃烧

    《密阳》还有一个历史性的意义,它让全度妍成为了韩国第一个戛纳影后,征服了史蒂芬·弗雷斯和张曼玉带领的评审团所有成员,也顺便拿走了亚洲电影大奖,韩国青龙奖等数个影后桂冠,那么这个角色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人为之惊叹,李沧东在角色的深处到底放置了什么秘密?同时这部电影的构成与输出为什么又令多数观众着迷却抗拒不已?

    全度妍


     秘密

    一个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亡夫的故乡,这个城市就叫密阳。

    我们常说作者体系的统一,仿佛在写一本小说和一首诗,前后的统一性是极为严丝合缝的,这就和我们小学学作文是一个概念,如何做到首尾呼应?如何避免文不对题?这一点李沧东是个先行者,无论是《绿洲》还是《燃烧》,他都高度统一了其题目和内容,让观众从文本的开端和楔子就进入了他的秘密空间。

    小镇的人们对陌生人的到来颇为好奇,而这个女人也似乎和常人不大一样,她所寄托的美好夙愿是让孩子感受到密阳的温情,人们议论为什么她还要回到自己死去丈夫的故乡,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可她却并不在乎这些言论,只在自己从容优雅的世界中行走,做一个钢琴教师,提议服装店老板换一种明亮的修饰风格生意会更好。这样一个女性角色,性情柔和敏感,充满着善意和纯粹,却来到了一个颇为世故和平庸之地,格格不入的现状令观众产生了一种不适感。很显然,这是李沧东笔下最为矛盾的突出点,他写下这样一个人物,不在乎歌颂艺术的光辉,也不在乎批判现实的虚假,只是为了铺垫,好让整部电影的构造成为一个黑匣子。

    这个黑匣子,封锁的是一种身份的认同感。但女主角似乎毫不在意,她在意外来临之前,坦然面对自己的历经,抛弃过往,毫无阴霾,只想着平和度日,在密阳深处,极力生长。


    与“神”对抗

    李沧东的镜头语言是极为舒缓而克制的,他把叙事当做一种抒发工具,没有太多的目的性,这在韩国电影中,是极为难得的,剧情上的起承转合找不到一丝迎合的踪迹。为了说故事而说故事,这不是创作者的高明手段。我说李沧东就是那道密阳,映射着人们内心的良知和感伤。女主角的行径在儿子被绑杀害后,遭遇到了精神和身体的挑衅,她反复无常,也在自我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她把宗教和信仰当做一扇门,试图掩埋那些罪恶感带来的恐惧。然而这只是一种假象,人们得到信仰,是因为爱的照拂,她的信仰,是建立在自我的痛恶之中,为此,她再次把“上帝”看做万恶之源,试图与神对抗。

    我们来看看她三次与神对抗的过程,这是极为重要的。在文本上,我们很难看出李沧东设置上的矛盾冲突,所有的爆发点都集中在人身上,而非“事物”本身。

    第一次她勾引自己的神父,让上帝知道人人都是有罪的,她希望上帝能够看清人的本质,不应把救赎浪费在杀人凶手身上,她质问上帝:为什么我没有原谅那个杀人凶手,你却让他得到了解脱和光明。

    第二次她独自走到教会集会,把教会音乐换成了嘲笑曲,人们在一片救赎和释放中得到启示,苦痛的挣扎一览无余,她再次默然离开,她讽刺上帝:你是不可信的,你才是最邪恶的。

    第三次她无法从环境中获取安全感,也不断在悔恨中苦苦挣扎,索性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自残,她走到街道中祈求帮助,事实证明她再寻求一种陌生的庇护,她想亲自证明是否人心的冷暖能够在密阳中得以救赎,她询问上帝:我还能否被救赎?

    天使

    《密阳》并不是一次对罪与罚的解剖,李沧东在一片灰暗中设置了两个天使般的角色,他们以怪异的模样走入人间,目的单纯,守候在角落,他们才是上帝的本源,是天使,只是我们难以发觉。

    宋康昊所饰演的男主人公,行为粗糙,模样平平无奇,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爱心,只守候在女主人公身旁,她需要帮助安慰时,他义无反顾,他看着女主人公掉入悬崖万丈,他大声叱喝,直到最后,他也一直守候,毫无保留。他以最平实的方式像上帝般走入她的生活之中,而她却毫无知觉,这也是李沧东构建人物时最大的特点,在人的本性中,善与恶,黑与白,永远都是相互成文的。

    杀人犯的女儿,因为父亲是杀人犯,她愧对于女主人公,因为父亲被抓监狱,她饱受欺凌。但她毫无怨言,在最后那场理发的场景中,我们能够看到一种融合点,杀人犯的女儿为自己剪头发,她羞愧地低下自己的头,默默剪去黑色的长发,被问道为什么会出来工作,她只答道:进了青少年监管所后学出来的手艺。这是一个被曲解的天使,她没有能力去对抗罪恶,只有把自己根植在善意的土地中萌芽,无论环境多么险恶,她仍然不曾改变自己的初衷,当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这是一本文学小说,那李沧东无疑做到了这三点:主题性、思想性、复杂性。

    但这是一部电影,李沧东仍然做到了这三点:流动、深意、简出。

    他把人和人的比拟,刻画成一本上帝之书,记录了一段善意与罪恶的“圣经”,没有人能够阐述其中真理,只有人本身,是这段记载的源泉。

    这也是为什么李沧东诗性般的语言会与人们拉开距离的缘由,他们不再对人物感兴趣,反而对故事加以依赖,到头来,看李沧东的电影,仿佛在看一本充满心灵原罪之书。

    但这也正是李沧东区别于奉俊昊和朴赞郁的原因,他无心关注故事的表面,也无心在转折和反转中设置层出不穷的惊喜,更无心在美学统一上做到极致。他只是在说一段人生,从杀人事件到与神对谈,从自我癫狂到自我救赎,从恶魔附体到天使相伴,最后那一抹密阳,在一片靡靡之音中,照耀在泥土的芬芳中,似一股暖流,徜徉在我们内心深处,久久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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