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养家之人》讲述了塔利班控制下的阿富汗,断壁残垣,治安混乱。小女孩帕瓦娜的父亲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塔利班抓进监狱。在女性不允许出门的当地,这对一家人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于是帕瓦娜剪短头发假扮男孩为一家人外出采买,街头售卖,甚至到处辗转做苦力。当然,电影最后给了我们一个温柔的结局:小女孩救出了她奄奄一息的父亲,母亲和姐弟踏着星光月色来与他们团聚。
但我想:其实不会是这样,童话般的结局仅仅是安慰观众罢了。其实真正的结局十有八九是父亲则早已惨死监狱,姐姐被卖给别人为妻,而这也是等待着小女孩的命运。
电影中的父亲曾为帕瓦娜讲起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阿富汗,女性也可以读书识字,也可以抛头露面,担任医生、记者、教师、播音员等种种工作。这对我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对她们却是一个失落了的黄金时代。
谁料历史的脚步不仅会突然停下,甚至可能会急速后退,退回到黑暗蒙昧的夜色中去:身着“布卡”的女性在街上犹如男性的影子一般亦步亦趋,倘若单独出门就有可能遭受毒打;女性不允许接受教育;不允许接受男医生的治疗(而事实上没有女医生,所以每年有大量女性死于生育和疾病。);禁止女性化妆,许多涂指甲的妇女被砍去手指;禁止妇女的图片被印到报纸,书籍或挂在家中和商店的墙壁上……
二
16年看到一个新闻说来自阿富汗的女网红Qandeel Baloch被哥哥荣誉谋杀,原因是她违法伊斯兰教法,在社交媒体抛头露面。拍个自拍也能成为被杀的理由,在这很多国家都匪夷所思,偏偏真实地发生在同一片天空下。
Qandeel Baloch希望穆斯林女性能够有不戴头巾的自由,并且和非伊斯兰国家爱美女性一样能够在网上放出自己的自拍照。她曾多次收到死亡威胁和频繁的辱骂,但她并未畏惧后退,想要试图改变“典型传统心态”。奈何夜色是如此浓厚,纵有龙泉太阿在手,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以我血荐轩辕。
真正的勇士们前赴后继,飞蛾扑火。沙特记者苏哈吉供职于《华盛顿时报》,近年来着力于批评沙特社会不合理的现象。他于2018年10月2日被沙特政府人员活活肢解而死,而他当时返回大使馆是为了领取结婚相关资料。也许他与女友在门口笑着分别,怀揣着对甜蜜婚姻的憧憬,哪里知道死神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狞笑地等待着他?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看电影的时候我总是好奇:这部电影究竟是什么公司出品的,竟敢如此大胆的将中东地区女性的生存状态展现于世人眼前,难道不怕遭到袭击?后来发现是卡通沙龙——一家远在爱尔兰的公司。我一面稍微松了口气,一面却还是隐隐担忧他们以后会遭到报复。
恐怖的威慑力就像阴云从天空一角蔓延开来,正义和善良在一角瑟缩。最可恶的是有些人总能成功地恐吓住人们,仅仅谈论也让人担忧灾祸加身,于是大家连道路以目都不再敢。
二
同学看得失声痛哭,我只觉得深深的无力。这不仅是男权对女性的歧视,也是强权对弱者的欺压。然而中东地区是一团乱麻,极端分子、宗教问题、大国纷争、民族仇恨错综复杂,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生活在那里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灿烂千阳》中母亲告诫玛丽雅姆“学校怎么会教给你这样的人,一个女人只要学一样本领,那就是忍耐。”在浓稠的黑暗中忍耐,在遍地的血腥中忍耐,在无边的惶恐中忍耐。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忍耐都是匍匐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的宿命。
希望之于虚妄,正与绝望相同。
三
我们进入了一个和平的时代吗?
世界上并不是没有战争,只是没有发生在我们身边罢了。当前的太平和乱世并不是时间上的更迭,二是空间的隔断。当我们在商场排队买奶茶,悠闲地吃胡萝卜蛋糕,一脸兴奋地试衣服,在阳光下肆意欢笑时。有的地方枪声震耳,子弹轰鸣,白骨森森,尸横遍野;有的人忍受着毫无人道的欺凌和压迫,日复一日的毒打,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活在不知能够活到明日太阳升起的惶恐中。
舍友转过头跟我说“还是在西方发达国家好,你看隆德大学的导师为了让学生完成论文,请雇佣兵将学生营救回来。”其实这种侥幸心理也滋生在我头脑中:幸亏我是在中国,不是在兵荒马乱的中东。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然而我一面侥幸,一面愧怍。就像杨绛先生所说的“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愧怍。”但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这些事情不应该被漠视和遗忘,不应该“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迹和微末的悲哀。”
也许关注本身自有其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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