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说,我是一个很念旧的人,怀念的也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比如两毛钱一袋的麻辣鸡丝,又比如酒精厂那破破烂烂的一瓦一砾,我最怀念的可能是以前的蓝天,星海和麦田。不知是梦里还是幻想里,有这样一幅画面,我站在绿油油的麦田里,小麦苗没过我的小腿,有风吹过来,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麦浪,而我迎着阳光,感受着温暖宁静和自然。当然,回忆也并不尽是美好的,比如对于现在而言,我与那些人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
十年未见的人加了微信好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问了句:“听说你现在在北京工作啊。”两分钟左右回了消息:“干嘛。”之后其实就没有之后了。我很客气的回了几句。他也很客气的说了几句,之后,就像从来没有加过微信好友那样了。我记得当时我发了条朋友圈: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久别重逢都能换来促膝长谈,还有那样一种感情叫淡然。当年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人都会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变了,但我也想告诉你,有些人是不会变的,例如我。你若再见我,我还是会撸起袖子,扎起马尾,迈起我短短的腿,以小小的身影趾高气昂的抬头看你:“怎么?还想再打一架?”
我们是发小,就是别人口中那种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耍的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浪漫的字眼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就是一群长在酒精厂家属院的疯孩子。说到这里,我得说一句,酒精厂家属院,那是我的家。
有人说,爱情教会人勇敢,热情。亲情教会人责任,担当。友情教会人义气,分享。而这些都是酒精厂家属院教会我的,那些年,我把我所有的青春,热情,勇气与执着,都奉献给了他,我像爱着伟大的中国一样爱着他,那时我认为,我一辈子都会在那里,不会离开,也认为,大家都会在那里,不会离开,而现实却是,他抛下了我和大家,在我们还未成年,还来不及思考以后的人生时,果断了离开了。
酒精厂家属院就是一个很破的几排瓦房组成的院子,里面只有一个楼房,三层的筒子楼。而我不住在这里面,我住的那个楼是在大院最外围靠近马路的地方建的于当时而言最新的楼,严格来说,那不属于酒精厂家属院。我两岁半搬到的新楼,之前我只是经常在我姥娘家玩。我姥娘家是家属院最接近大门口的第一排第一户。我和发小们称我住的楼为新楼,筒子楼为破楼。
家属院在当时的我眼里很大,我当时很少去李珊住的那排房子那里去。那里是大院的最里面,一直到现在那里给我的感觉还是,潮湿,窄且阴暗。高强说她以前也住那一排,但我不记得了。我记得时她就住我楼下,我家三楼,她家二楼,而且都是东户,我卧室的正下方就是她的卧室。这里值得一说的是我的另一个发小住我楼上,四楼,但他是西户,我们叫他棒棒。
怎么说呢,其实我在大院那几年的回忆并不美好,反正大多都是不美好的。像是李珊高强总喜欢欺负我啊,董航那时候很讨厌我跟着他玩啊,张鹏飞不喜欢他妈接他放学时带着我一起回家啦……很多。那是我这半辈子过得最昏暗的几年了,我小时候笨,不怎么笑,不会争取,家里管的很严,剪的当时大街上遍地的学生头。我到现在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在回忆不美好,大院已经不在的情况下,我还是会想他,想的可以大声唾骂,大声抱怨,大声痛哭,却又无比怀念,我怀念那里的一切,我怀念那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沟,怀念那时的破楼洞和新楼洞,怀念老板婆的小店和老板婆家那个行走不便的爷爷。我怀念我的发小们,欺骗也好,吵架也好,打架也好,大笑也好,绝交也好。我想你们了,现在四处安家,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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