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榜单很快揭晓,豁口子村果真出了响亮的人物。一个叫做焦树的年轻人被外省一所知名的大学录取了,上这所大学的孩子,在豁口子村是从来没有的。甚至整个三条水镇乃至南安县都不多见。
焦树其实并不起眼,他粗短的身材甚至让他显得有些木讷呆板。在榜单没有揭晓之前,人们一遍又一遍的从这些年轻人当中挑出他们认为可能成为被福星眷顾的人。在人们的谈论中,各种猜想都有,但鲜有人会想到高照在豁口子村的福星,眷顾的竟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现实的轮子大概并不会一直按照人们的轨迹去转动,它往往会在人们不注意的瞬间偏离了人们预定的轨迹。这也许就是现实,外人只能想,只能评,实际结果局外人很难起作用。
焦树的升学宴在豁口子村如期举行,这一天焦家坐满了村里的老小,甚至在正厅里还有来自镇里和县里的领导和焦树的老师。十年寒窗的苦人们或许难以理解,他们也许会忽略焦树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的付出,在他们的意识里或许只是焦树被无形的运势眷顾着。
当然,对于这些淳朴的人们,我们又能多说什么呢。他们意识中的种种认知,已经很难改变,权且认为他们是对的吧。焦树的升学宴在豁口子村热闹了好几天,整个村子因为焦树的高中而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
三木此时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他对名校和充盈在整个村庄的那种骄傲完全没有体会。他在意的是焦家门口的爆竹,那些因为未燃着而散落在地的爆竹是三木这一群孩子此时最好的玩具。
他们喜欢带着这些捡来的爆竹燃着后扔进小水坑里,看着那随着爆竹炸开而飞溅的水珠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最美的风景。在有鱼的地方,可能还会有几条两指宽的小鱼被震晕而浮出水面。
总之在村里人热热闹闹的为焦树大肆庆祝的时候,三木除了偶尔出现在焦家门口捡爆竹之外,他几乎不会和这群兴奋的人有碰面的可能。这几天大概是村里大人太过于开心的缘故,他们对孩子的管束明显宽松了很多。
三木和其他孩子一样,这几天一直穿梭于小河里,或者是在不深的山谷里捉螃蟹。除了三餐和睡觉的时间,他几乎和整个自然融入到了一块。这个时候,三木并没有考名校的梦想,他只想天不要黑,能够一直在山谷里和那些螃蟹小虾在一块就别无他求了。
显然,这只是三木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母亲兰草的眼里,她认为三木就是下一个焦树,她的相信没有理由,尽管她也知道三木并不聪明。在三木吃过午饭正打算从侧门溜出去的时候,兰草叫住了他。
兰草看着三木晒得黝黑的脸,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悲哀。她想,这个孩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呢。但是悲哀归悲哀,在兰草的眼里,三木还是她心里最喜欢的孩子。她看着三木,表情沉重的对三木说:“木啊,你得像焦树哥哥一样,将来也考个一本才是啊。”
三木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讨母亲开心好放他去玩,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听母亲说完。兰草说完之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三木,她希望在三木的眼中能看到一种坚定的神色。
然而,她的希望马上落空了。三木用手抓了抓枯黄的头发,歪着脑袋问母亲:“妈,这个一共有多少个本啊。”兰草听到三木的搭腔颇感意外,以往和他说到大学之类的话题三木总是说“早着呢,总是说大学大学。好像说了就能考到一样”。
兰草自己只读过三年小学,但是她听人说过大学一共分三个本。于是兰草坚定的对三木说:“一共有一本二本和三本,全部三个本。”三木拍着胸脯说:“妈,你放心,焦树哥哥不就是一本吗,我一定给你考个三本回来,一定比他还厉害。”
兰草虽然听过大学分三个本,但是对于本科分批理解的并不清楚,她的理解和八岁的三木是一样的。听到了三木拍着胸脯说下的话,兰草显然很高兴,她简单的嘱咐三木早些回来不要到深水里去就放他出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十一年之后,三木信誓旦旦的保证一语成谶。当他在度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时,有的只是无奈的苦笑。多年后的三木渐渐明白,生活中,有的事强求不来。不合适自己的路也不会踏出坦途。
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条平坦的大道被隐藏着,只是有些人发现的早一些,有些人发现的晚一些。有些人合适走大众走的路,而有些人则不是。然而无论是哪一种人,走对了路才会有走出坦途的可能。当然,所有的这些在三木当时的意识条件下都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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