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林桦,最讨厌那些一见到爸爸就嗲声嗲气粘上来说个没完的女人。尤其那个住在后院的半大老婆子牛婶儿,那双滴溜圆、黑漆漆的老鼠眼儿,一看到爸爸就迸放出两缕贼光,仿佛夜里饿得发昏的耗子看到了油梭子。
三天两头找上门来,说是家里来客人,求林桦爸爸去陪着喝酒。爸爸竟然从来不拒绝,老牛婆儿总是乐地哆嗦着嘴角两边的小括弧,屁颠儿屁颠儿一步三摇地先走了。
林桦妈特别反感这事儿,常唆使林桦去牛家望风,看看林爸到底有没有在喝酒,跟谁喝的,老牛婆儿干啥呢?林桦不喜欢干这样的事儿,像电影里的特务。不情愿地去过一次,喊林爸回家。他正举着酒杯喝在兴头上,瞪着眼睛怒喝一声:“家去!”林桦立刻掉头就跑,再也不替她妈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有一天林桦从外边回来,刚进大门就听到院子里牛婆在对屋里的林爸说话:“林书记,我家晾衣绳挂不下,来你家晾几件.....”她赶忙躲在仓房的墙角儿,心想:“这只老耗子准没安好心,大热天的衣服晾一会儿就能干,为啥不等干一波再晾剩下的?”
果然,她晾完衣服竟然进屋去了。林桦猫着腰钻进仓房,趴在窗户角儿偷看。这个不要脸的老耗子竟然去搂爸爸的脖子,还把嘴凑到他的脸上去......林桦头发都气得立起来,正不知怎么办好,只听院子里“咳咳”两声咳嗽,外公不紧不慢从东屋踱过来。
那只骚耗子,竟然端着她家的破盆,一回身儿镇定自若地扭回后院去了,连脸都不会红一下。这个没羞没臊的老东西!林桦看了看仓房墙角里的镰刀,很想照着她腿肚子来一下。这事儿要是让妈知道了,还不把她气死,打定主意不能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第二天林爸出去了,外公在中午的饭桌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妈。林桦看着她的眼泪流进端到嘴边的饭碗里,却没有哭出声音。
从此以后,只要和爸爸出去,只要某个女的凑过来和他说话,林桦就在旁边捣乱,“爸,回家。”“爸,快点儿”,“爸,我饿啦”,“爸,有完没完啦!”
别管他怎么瞪眼睛,林桦只得硬着头皮在旁边搅和。心里特别不想做这样的事儿,被骂不懂事,被怀疑没教养,还得恶心自己个儿。但她宁愿恶心死自己, 也不想看到妈妈的眼泪。
从那时起,林桦恨上两样东西。一是权力,二是贱人。爸爸要不是因为手里有着权力,那些女人会像蚊子见血,苍蝇叮屎一样围着他团团转吗?还不是为了批点这个批点那个,找找关系弄个好岗位,换个好工种之类的?
贱人就是那种明明知道人家里有老婆,身边有孩子,还舔着脸上来献殷勤,一边说话还一边紧往人身边凑的土鳖丑八怪们。跟林妈相比,她们才读几本书,识几个字?妈可是能歌善舞又有文化的老师,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们算什么东西呢?除了耗子,还有一些黄毛鸡,以及几头站着走路的猪。
可是,爸爸为什么要理她们呢?为啥不在她们靠近的时候给她个大耳光,呵斥她放尊重呢?为什么来找他喝酒,他就非得来者不拒呢?这到底算是贱呢?还是傻?或者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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