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1年,胡天20岁,他们来长安的第一个小案子找上了门。
这年秋季,农历七月,太平公主出嫁薛家公子薛邵,出嫁当日,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送亲的队伍火炬接连不断的传递,烧死了路两边许多槐树。
米升抱着灵猫去街上看个究竟,公主出嫁,火光冲天,好不热闹。
“听说武皇后怕这个公主嫁到吐蕃,专门让当今圣上给太平公主建了道观。”
“咦,可算是皇家的,若是像你我这般寻常人家,哪肯让女儿当观主。”
这俩人还打算议论下去,只觉得后边有人拍他们肩膀。
“天子脚下,可不敢乱说。”说话的是个老人。
听老人这么一说,大家连忙噤声。
这一天,对“太平观主”来说是个好日子,对当铺王账房却不是,因为王账房的当铺出了怪事–––纸钱变冥币,一年收入成泡影。这个人原名王文一,是当铺里的账房先生,大家都习惯叫他王账房。
王账房先是怀疑店里的小工私吞钱财,后又怀疑自己的小老婆在外养汉子。思来想去,就打算在那天报官,可谁知,公主出嫁的火引着了槐树,还烧坏了不少店铺的门帘,牌子。
街边的店家忙着灭火,边灭边小声的咒骂,现场乱糟糟的。看热闹的人在街道边上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王账房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走到衙门口,却不见官差在岗,一问之下,才知道公主出嫁需要人手维持秩序,衙役被临时征调。
这可好,王账房急忙往回赶,却在路过一个小胡同时,被一只马桶砸中,当场一命呜呼。
此时,米升抱着灵猫正看着起劲,一边拌嘴,一边给送亲队喝彩。
“也就这会儿特殊,我让一只鼠抱着,真是丢人。”
“我怎么看也是人,你就不一样了,就算有俩不同颜色的眼珠子,也是猫。”
余生和胡天俩人在店里收拾,没有上街看热闹。
“余生,你怎么不去看热闹?”
“皇帝的女儿嫁人,无非是人多,排场大,有什么好看的。”
二人正在门口对话,只见远处一人影晃动,像是在寻找什么。走近一瞧,竟是当铺王账房。
“哎?账房先生,在此何干?”胡天上前问道。
“你们是哪个?问这个做什么?”王账房还是个驴脾气,气鼓鼓的不打算正面搭话,转身又要走。
“胡天,你看,他没了。”余生看见王账房走路飘飘悠悠,脚不沾地,就知道这就是亡灵了。
“哎?那就更不能让他走。”
胡天连忙追上去,挡住了王账房的去路。
“小儿,你又想做什么?我还有事儿没处理,让开。”王账房手一挥,打算推开胡天,没曾想,他的手却从胡天胳膊上穿了过去。
“嗯?”王账房不信邪,又试一次,又穿了过去。
“别试了,你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余生打破僵局。
王账房听完,哪里顾得上冥币的事儿,呜呜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等平静之后,讲起自己为何去报官,又是怎么鬼使神差走到这儿来的。
“你当真不记得怎么回事儿?”胡天问道。
王账房连连摆手,红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嫁娶的队伍渐渐走远,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米升抱着灵猫往回走,远远的看见一个亡灵在自家店门口坐着,胡天和余生在边上站着,那亡灵似乎在哭诉什么。
“你看店门口,快走,来活儿了。”米升急急的对灵猫说。
“出不了大事儿,看情形是有了冤案。”
王账房带着胡天一行,到了当铺后院,此时,当铺后院院门紧闭,院子里传出一阵吵闹声,似乎有个女人在哭。
王账房附耳一听,像是他小老婆的声音:“家夫到现在都未回家,定是在店里出了差错。”
“哎,王夫人,这得有根据,今儿个是公主出嫁,街上热闹,王账房许是看热闹去了。”当铺老板郭大耳说到。
郭大耳名郭福,因为耳朵大,大家私下叫他郭大耳。
“这热闹早就散了,拙夫还能追着那婚轿不成?”
王账房一听,果然没白疼小老婆,还知道来找他。反正自己已死,就近身看吧。
“你们在外等候,我进去看看。”
等王账房钻进后院,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他的小老婆王于氏,正端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大声说一句小声说一句,老板郭福也是同样的动作,王账房就站到了俩人旁边,听了个仔细。
“郭大哥,这样做是为啥?旁边又没人,有啥用。”
“妇人之见,这后院左边是小厨房,厨房里的厨子能听见,右边是库房,打杂的小二也能听见。你来见我也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郭大哥,那咱还去西郊那个小楼见?”
“行,你先回家,王账房走了有一会儿了,按说应该到家了,你赶紧回去。”
王账房一听,气的直哆嗦,想必这二人偷情不成杀了自己。
“我已经听得真真切切,贱蹄子跟郭大耳勾搭在一起,指定是那二人怕事情败露,害了我。”
“王账房,那冥币怎么解释?”余生还想着冥币的事儿没解决。
“冥币?哦,对,冥币还在钱柜里。我这就去看。”说完,王账房熟练的朝账房那儿走去,刚走一半,蹲地不起,又呜咽起来,“你二人也知晓,鄙人已不在人世,纵然进的了屋也翻不了账。”
这会儿,王于氏已经离开,郭福也已不在当铺。
胡天和余生就撬锁进了账房内,找到那个放银票的柜子,取出一沓银票。
“我还未来得及报官,这冥币一张不少,你们瞅瞅,这叫啥事儿。”
余生寻思,假如真是王于氏伙同郭福陷害王账房,又怎会在冥币之事被揪出之前就杀人灭口?而且,杀人灭口的话,二人为避嫌,不可能会着急见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一件案子。
照此逻辑,冥币的事儿和王账房被杀的事儿得分开查。
“余大哥,这事儿有蹊跷。”
“我看出来了,这事儿得分开查。”
当日半夜,三更时分,打更的老头儿发现了王账房的尸体。
翌日,县太爷早早的通知王账房大小老婆,去衙门认尸。
王账房的大老婆话不多,穿着朴素,身材偏胖,这在唐朝是美人的标志。王账房的小老婆打扮艳丽,一步扭三扭,面上假装的十分急切,可走起路来慢慢悠悠。
“王李氏,王于氏,此人可是王文一?”
二妇人上前一看,王账房的大老婆一看,当即蹲坐在地,叫了一声“官人”便昏死过去。那小老婆王于氏见状,立马鬼哭狼嚎起来:“官人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这县长一看此情景,急忙叫人把王账房的两位夫人拉走了。
说起县丞,他名叫古丹羽,当地口碑不错,人称“古青天”。身高近八尺,不似唐代其他官员,他留着美髯,大眼浓眉,不怒自威。
“古老爷,这是虎子,在王文一尸身边上找到的。”
“不可胡言,早就规定虎子改称马桶,乱说可是要被杖责的。”
“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这差役吓得连忙跪下认错。
“仵作,可否查验过??”
“回禀大人,王文一是被马桶砸死的,头上的伤就是。”旁边的仵作指了指那尸体上的伤。
“怪事一桩,这马桶怎么会从天上掉下,好巧不巧就砸中王文一?”古县丞顿了顿,“再去一遍现场,看看是谁家掉的马桶。”
我是饕餮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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