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终于出院了，住进了儿子家里。
母亲对我的依赖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因为知道她们婆媳的生活习惯很难融合，所以我依然天天跑在城乡之间。
早上哥嫂和母亲都起得晚，我为赶早班车，在路上买点早点算作早餐，晚上，给一家人买些新鲜做法的食品，免得再蒸馒头或者做菜。
哥哥买的房子面积不小，三室两厅，三个卧室都朝阳。哥哥住的东卧室出门是餐厅，餐厅北面东是厕所，西是厨房。餐厅和客厅之间做了隔断。这样，客厅很大，餐厅相对来说既小又暗。
餐厅的东南角放了一个冰箱，中间是一张大八仙桌。这应该属于上个世纪，大理石桌面不知因为腐蚀还是擦拭次数过多还是因为放烫东西的缘故，已经凹凸不平，可以当做文物了。
哥嫂都已经退休，母亲年纪也大了，按说，一家三口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多好！但是事与愿违，正如哥哥说的，没有什么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就是合不来。
真的，听母亲说的，都是小事儿，摆不到桌面上来的，但就是这些小事，让情绪越积越多，终将会有爆发的一天。
跟往年过年一样，母亲用的是一个老饭碗，母亲提过抗议，我也因此给嫂子买了几个新的饭碗，想着改变一下用餐环境，但是，嫂子把新碗存放起来，一家子依然用的是各种杂牌的碗筷。母亲依然用一个最不起眼，残破的小碗。
真是观念不同，生活习惯不同啊。
母亲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日常用具，都是成套成套地使用，所以，在这一点上母亲就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还有就是，母亲自己在家，节俭惯了，吃剩的菜汤儿也会留着下顿吃，嫂子知道了，每次都把他俩吃剩的菜根儿也倒到母亲的菜碗里，下顿新菜又盛在上面，唉，我看到也受不了，给她倒了几回。
我的父亲是很优秀的厨师，母亲也学得差不多，做饭做菜很讲究，起初母亲好的时候，也曾想下厨房，做些合口的饭菜，嫂子不高兴，似乎怕母亲抢占她的领地似的，母亲也就打消了做饭的念头。
不合口也就罢了，每天有剩菜吃，真是难熬。
嫂子喜欢说话，也常常自言自语。比如吃饭时总爱说哥：“吃那么多，还不长肉。”哥也总是笑笑，不回答她。我去她那里总是感觉吃一点就饱了，所以显得母亲吃的比我多些，这时候，嫂子爱说：“吃得比劳动力还多！”起初我也觉得有些刺耳儿，不过就想是她随口说的吧，并无恶意，所以就随口应和：“老年人嘛，就靠饭量撑着呢！”以缓和气氛，这时候，母亲不说话，下次就有意识地少吃些。但是，这话还是从嫂子嘴里随口蹓跶出来，母亲便顿顿不敢多吃了。我听的次数多了，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这是嫌弃老人吃得多？
不知道哥哥是装作看不出母亲的情绪，还是怕引起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真的没有把这些小事当做事儿来看待，总是扮演着息事宁人的角色，致使母亲终于在出院后爆发了，一发而不可收，真如鲁迅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吗？
母亲出院后，开始还是能压抑情绪的，可是后来越来越无法自控，以至于呼天唤地，寻死觅活，再后来，就开始自残，像疯了一样。
我一方面劝解母亲，一方面也想求得嫂子的谅解。毕竟母亲八十多岁了，想让她改变，太难了。母亲从没有在嫂子面前这样反抗过吧，嫂子也急红了眼。
这样两边劝着，我从没有想过，她们会交手，而且当着我的面。
那天，哥哥躲出去散心，母亲还在闹。没想到，她走到母亲屋里来，说着：“你骂谁啊？”就要抓母亲的嘴，我当时正要扶起躺在地板上的母亲，绝没有想到会这样，母亲一见也要伸手去抓她，可是她的个子高，又年轻，力气很大，母亲老了，又病着，身体还受着伤，哪里是她的对手！
我懵了！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怕母亲摔倒，只想护着母亲免受伤害，没想到反倒让她得了手，把母亲的脸抓破了，拧坏了母亲的手，肿了好些日子。我挡在两人之间，无奈我手术后本来虚弱，再加上着急，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有大声呼救。可是，在楼房里哪里有人来！
她得手后，转身就走，再从她的卧室出来，两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吃亏的母亲疯了一般，寻死觅活。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常年工作在外，从小母亲把我带大，虽然生长在农村，但是我比较文静，喜欢读书。在我生长的环境中，从不参与打架骂人的事情，可能也因为母亲的强势，我和哥哥的骨子里都很善良，也有些软弱。
这次，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回想那一幕，我后悔，为什么不回击她！你再没有力气，至少也能把她推开！再或者你把这一幕录下来，作为证据，也不至于后来她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母亲的伤是自己弄的！
我真是愚蠢到家了！
后来我还想过要让她们和好呢！从妹妹口中得知，她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还转发一些指责婆婆的小视频，真是无可救药了！
善良是好，但是分面对的是谁，善良用错了地方，就是懦弱！如果今天悲剧重演，我一定收回我对你的无明的同情，一定不再是那个只会哭喊的无助的小女孩般的人，我一定拼尽全力保护我的母亲，让她免受伤害，用我的所有力量还击恶人，不再让你逍遥法外！
还好，我的哥哥虽然也很懦弱，好在他很孝顺，天天在老家陪护母亲，我的母亲业已恢复，虽然日趋衰老，但是神志清醒，身体也恢复的不错，能拄着双拐走动。
苍天有眼，给我机会，让我能把对自己懦弱的这份自责化作对母亲应尽的孝心，让她远离噩梦，在老家安度晚年。
现在，岁月静好，惟愿母亲忘记那段不堪，过好余生中的分分秒秒！祈祷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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